生活在城市邊緣,沒有固定工作,一般以拉廣告、跑經營或充當新聞線人為生。閑暇時打打麻將,有時則披掛一番,假借各種身份奔赴各樣的會場——這是媒體筆下的“聽證帝”群像。自熱鬧的“聽證會專業戶”事件后,終于讀到了認真關注這一群體生活的報道,感謝愿意沉入社會、細致調查的記者,他們的報道讓我們看到了一個社會邊緣人群的真實生活,也看到這個群像背后令人無法面對的畸形社會生態。
確切地說,他們不是“聽證帝”,而是“會議帝”,“聽證會”不過是他們熱衷參加的各種會議中的一類而已。“他們以沾邊或虛構的五花八門的身份頭銜,參加各類可能發‘紅包’的新聞發布會、產品推介會、聽證會等,以此作為一種職業,收入相當可觀。”
我們國家會議之多,不僅帶動了餐飲、酒店、旅游等服務行業,提升了就業率,還派生出了許多新興的群體,他們寄生于會議,“跑會”可以給他們帶來收入,給他們短暫的、進入主流社會的滿足感;會議也需要他們,這個群體提升了會議的人氣,是形式主義會議的襟口上那個不可缺的、閃亮的點綴,必要的時候,他們就是會議的特寫,一如他們在“聽證會”上的表現。
事實上,與其說“聽證帝”們寄生于各種各樣的會議,不如說,他們是寄生于形式主義社會文化,他們深諳形式主義之道,熟稔各類“秀場”規則。因此,他們能摸清哪些會議可以拿了“紅包”就閃,哪些會議需要為“紅包”留下來,正襟危坐,給主事者捧一捧哏,說一些諸如“人活著就是占用、消耗資源,所以政府收任何費都有理”的一類名言,給聽證會漲價多一份“民意”的依靠,也給廣大被民意者一份茶余飯后的消遣與談資。
形式主義社會文化滋生多少類似的投機群體?混跡于各類聽證會的“聽證帝”們還只是非主流的投機分子,是一個小小的社會邊緣群體,他們參與形式主義利益分割的不過是會議的“車馬費”。還有更多來自官場的主流的“聽證帝”們,他們習慣“作秀”式的工作,周旋于表彰會、總結會、研討會,頻頻現身于檢查秀、調研秀、評比秀,多數時候,他們光舉手不發言,必要的時候,他們會說些方向正確、內容空洞的場面話,他們面廣量大,占據著社會資源,分割的是巨大的權力利益,主宰著一個部門、行業的命運,影響著社會制度的安排。比之非主流“聽證帝”,主流“聽證帝”們的危害更甚。
基于官本位的形式主義文化本能地拒絕公開、透明,拒絕第三方監督的社會制度設計,成為弄虛作假,維護小集團、部分群體利益的暗房。一如那些頻頻走過場的“聽證會”,參與聽證會的公眾人選由聽證的行業部門自己招募、篩選,聽證程序自己定,有的甚至還要事先彩排,以便在公開聽證時達到“完美”的“意見統一”的效果。這樣的聽證會早已遠離民意,也不再具有法律意義。
對“聽證帝”的道德的指責并不能挽救在形式主義文化中墮落的某些聽證會。缺乏制度設計,一個“聽證帝”倒下了,會有新的“聽證帝”站出來。只有清除形式主義文化,打破形式主義文化賴以生存的體制,才能徹底切斷主流的和非主流的“聽證帝”們投機的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