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在深圳衛視首播的電視真人秀《來吧孩子》,嚇壞了不少電視觀眾,只因它相當真切地展示了三位產婦生子的畫面。盡管節目制作時已對畫面進行了必要處理,但重口味的血腥鏡頭,仍讓很多人感覺不適。對此,制作方的解釋是:“帶著血水的嬰兒”體現的是“血脈的傳承”,觀眾應從這一過程中感受母愛的偉大。
將分娩情節置于真人秀節目中,不是沒有過先例。比如英國就曾有電視頻道在2006年10月播出過該國歷史上的首個“生孩子真人秀”,其制作方正是著名真人秀“老大哥”的制作者。節目是播出了,但在醫學界和評論界卻掀起軒然大波,英國皇家助產士學院的專家非常嚴肅地指出,女性身體和精神在分娩時處于極度脆弱的階段,對這一過程進行電視直播,或許會給其帶來巨大壓力并增加母嬰的危險。媒體則稱,就算孕婦對此沒有異議,醫生和護士或許因攝像機的存在而做出不同的反應,影響接生的專業性,有悖醫學倫理。
理論上看,在與產婦及其家人達成協議的前提下,對分娩過程進行拍攝記錄并無不妥,但將該過程放在電視上播出,則是另一回事。《來吧孩子》制作方聲稱由于全部機位均為固定機位,因此“醫生和被攝對象忘記了我們的存在”,這未免有臆斷之嫌。從節目制作經驗看,除非極其專業的演員或主持人,一般人在預知自己言行都會被拍攝記錄,并有可能在電視上播出的前提下,都會表現出某種不自然的狀態。若是無關痛癢的日常生活領域,倒也無可厚非;可生小孩終究是個復雜且細密的醫學過程,需要絕對的專業和冷峻,任何有可能干擾醫療過程的外部因素,均不應出現在醫院中。
而另一個問題,就是畫面有可能引發的不適——不管有多少人愿意認可“生育過程體現母愛”的觀點,都不可否認這樣的畫面有可能對某些觀眾(比如未成年人)不適宜。對于電視畫面尺度的把握,從來都是個法律問題而非價值問題。無論多么光輝崇高的價值,若破壞了行業既定的底線和規范,都需要保持十足的敏感和警惕。為了表現“母愛偉大”而必須將一些分娩中的鏡頭,如剖腹產時刀子從肚皮上割下的特寫等呈現在電視上,是壓根就站不住腳的邏輯。
“產房真人秀”,其實也是現行電視節目生態結下的果。電視真人秀在中國的繁榮已持續到第三個年頭,隨著西方國家各種成功模式幾乎被我們購買或借鑒一空,部分“走投無路”的制作者開始挖空心思“創新”,急切地通過一些監管上的空白區去“分一杯羹”。追求效果無可厚非,但注重電視這種強勢媒體有可能對一些領域的基本倫理構成破壞,也是電視從業者須時刻警醒的問題。
真人秀無論再怎么“真”,落腳點終究是“秀”,而有些地方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作為“秀”被呈現的,如醫院,如法庭。如果真的珍視電視在文化上的這點彌足珍貴的影響力,那么,請讓攝像機遠離醫院。(常江 中國人民大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