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真把郭敬明與金庸等量齊觀,看成通俗文學的一個高峰了嗎?細看其思路未必盡然。
郭敬明的電影《小時代》引發的爭議不斷,這不只關乎這部電影,也涉及對他所創作和編輯的那類作品,以及在特定讀者群廣泛流行的這一社會現象的評價問題。近日,著名作家王蒙做客湖南衛視,在談到郭敬明和《小時代》的話題時,他說:“《小時代》不是一個非常藝術性的文學作品,相反的,它是考慮到某種文化消費的需要。那么在文化消費作品中,各式各樣的多了,你不能都用一個模子。”
王蒙舉例說:“比如說金庸先生的作品,他武俠小說就是武俠小說,武俠小說是通俗類的,你不能拿武俠小說和現實主義,或巴爾扎克、托爾斯泰來相比。武俠小說和武俠小說比,那我認為金庸寫的是一個高峰,幾十年內,百年內未必有人寫武俠小說能寫得過金庸的,我就是這種看法;對《小時代》我也是這種看法。”此話一出網友大呼,怎能把郭敬明與金庸并列!
乍一聽,王蒙似乎把郭敬明與金庸等量齊觀,看成通俗文學的一個高峰,其實也未必盡然。在早前王蒙做客鳳凰衛視談話節目中,他也非常明確地指出《小時代》這個電影的可取之處非常有限,而對于郭敬明的作品,他也表示正因為他淺,所以他容易被接受。由此看來,王蒙的態度,并沒有對郭敬明作品本身的認同,甚或認為它們根本談不上文學價值可言,然而它們卻有作為一種文學消費品的社會存在的價值。沿著王蒙的思路,不妨明確地說,缺乏或者完全沒有思想藝術性可言的作品也有存在的價值,也就是滿足某種文化消費需要的社會價值。這未嘗不是一種帶著理智包容色彩的明褒暗貶的觀點。
王蒙避免談論的是對所謂“文化消費”需要的價值評判,避免對社會欲求的高下區分。用他的話來說,“我不想做價值判斷,好和壞。”在這種判斷缺失的情況下,他對郭敬明作品的社會意義的評價維度就不可能是優劣,而主要是能否滿足某種需求。鑒于郭敬明在市場上空前的成功這一事實,不難理解他為何會把郭敬明和某類文學作品的高峰聯系在一起。
王蒙也曾表達過他的期待,希望我們的社會環境中不全是某一類作品的聲勢,各種品性的作品都有它們合適的空間。他以美國的文學界為例,指出既有完全市場化作品的繁榮,也有不顧及市場的文學創作和評論的充分空間。但假如作家們對于社會價值的判斷退避三舍,基于各種考慮不愿或不能亮出自己的觀點,我們有什么理由去反對市場價值是社會價值的唯一衡量標準,這一實際上盛行于當下的價值意識?有什么理由去支持一種多元化的文學的社會空間?由此看來,王蒙的期待也不得不說是一種空想。
作家屬于對社會精神狀況最為敏感的族群,文學的狀況也就是社會精神的癥候。郭敬明的作品和事業的顯赫,反襯出中國當代文學的頹落,反映出整個文學生態的病癥所在。與批評郭敬明現象這一文學界的奇觀相比,更重要的是中國當代文學的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