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我個人閱讀的興趣點在劇本上面,因為我越來越感覺到生活中的很多思考、經歷可以寫成文學劇本。用影視、戲劇形式反映生活,要比寫時評一類碎片化的東西更有包容性。剛剛過去的“莫言獲獎事件”在我看來,正可以作為一部喜劇的素材。
人生如戲,莫言本人從一個種紅高粱的中國農民成為一個獲得國際文學頂尖大獎的獲獎者,本身就充滿了喜劇色彩的戲劇性。當然,那是漫長而艱辛的過程,寫起來也許會過于冗長而不夠集中,不如把時間背景就放在莫言獲獎前后短短的幾天里——10天,或一個月。這樣喜劇色彩更濃,戲劇沖突也會更加強烈。
美聯社報道莫言獲獎,引述瑞典文學院常務秘書彼得·恩隆德的話,文學院在宣布獲獎者之前聯系了莫言,“他表示非常高興,簡直受寵若驚。”我想,莫言本人大概不會用“簡直受寵若驚”來形容自己獲獎,或許這里有這位秘書的揣測。
事實證明,莫言及其家人包括他90多歲的老父親并沒有表現出“簡直受寵若驚”的樣子,倒是他家鄉的一些人表現得讓我們大家跟著莫言一家人“受驚”了。
莫言獲獎后,他老家所在轄區的管委會主任立即想好了該如何勸說莫言的父親同意修繕莫言舊居:“兒子已經不是你的兒子,屋子也不是你的屋子了”、“你不同意不一定管用”。您想一想:一位90多歲的農村老人,如果神經不夠堅強,聽到這樣的話當時還不背過氣去。一夜之間,兒子、房子都不是自己的了,這是不是獲獎的喜劇?至于當地準備出資6.7億元打造莫言文化體驗區、紅高粱文化休閑區、紅高粱影視作品展示區等特色旅游帶,很可能又是一個充滿喜劇成分的吹泡泡“政績工程”。
還有很多生動的細節,個個細節都充滿喜感:在莫言獲獎的文化界座談會上,有人提出,要淡化濰坊高密,多說“中國高密”。言外之意,高密也可以像兒子、房子一樣不是自己的了。何不一步到位:“世界高密”、“國際高密”?一家旅行社老總暢想:“以后描述高密的地理位置時,再也不用說是緊鄰青島,是青島的后花園。說不定以后青島宣傳語會成為:緊靠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的故鄉。”最妙的是高密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局長總結出“紅高粱精神”,即“莫言精神”。
如果說包括莫言說獎金要在北京買大房子、陳光標要送別墅等都構成一種輕喜劇的素材,諾貝爾評委馬悅然提供的素材則是絕妙的諷刺喜劇素材。他說:“有位山東的文化干部半年之前給我寄了很多畫、古書,還說他本人很闊,獎金我可以留下,名譽歸他,我都退回去了。后來發現,他開始給瑞典學院諾貝爾獎小組主席寫信了。”山東既出真正的諾獎獲得者,也出諾獎狂(妄)想者,想得獎想瘋了,一個21世紀的“范進”。這個人物簡直是喜劇中不可多得的丑角。
莫言有部戲名為《我們的荊軻》。倘若他自己執筆寫一部《我們的莫言》,用自己的親自經歷寫一部關于自己的喜劇,該多么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