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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鵬飛
階段性、臨時性的文化輸出多,有機的、常態化的文化交流少,這不僅僅是戲曲推廣遇到的問題,也是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需要克服的一道難題
地方戲曲在當下的發展困境,除了有自身形式和內容過于陳舊、存在創新惰性、脫離時代文化審美等方面的原因,也與地方戲曲舞臺的衰弱有關。隨著城鎮化進程的加快,“村頭戲臺”已經成了遙遠的兒時記憶,如今取而代之的多是文化館、群藝館這樣的“文化平臺”。如果說地方劇團是帶動地方戲曲突破困局的主角,作為基層文化館的一員,我從內心期待文化館、群藝館能做好配角,為地方劇團搭好臺,七分劇團三分館,推動地方戲曲的傳承與發展。
好在近幾年對文化館、群藝館開展戲曲工作來說,有不少契機。政府加快推進文化體制改革,為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出臺相關政策、推進相關工程,是契機之一。今年1月,《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出臺,明確提出“積極開展全民藝術普及”“加強戲曲等優秀文化藝術的普及推廣工作”,這意味著,包括戲曲在內的藝術普及推廣,將成為文化館、群藝館履行公共文化服務職能的常態化工作,從機制上保證了對戲曲工作的投入。
契機之二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與保護的帶動。作為一種活態的傳統文化表現形式,地方戲同時也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近10年來,很多文化館都承擔著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職能,并設立專門的機構,在傳統文化的推廣保護方面已經積累了不少經驗,完全可以借用到戲曲工作中來。例如重慶的梁平縣文化館,在有500年歷史的梁山燈戲進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后,圍繞梁山燈戲開展了一系列工作,無論是搜集整理、創作編排,還是宣傳推廣,因為熟悉情況,因地制宜,做得有聲有色。
契機之三是國家對文化館免費開放的重視,使得文化館在人員、經費等方面得到更進一步的保障。別的不說,文化館、群藝館近年來舉辦演出、講座、展覽、培訓的比重大大增加了,這也為開展地方戲的傳承推廣工作聚集了人氣。
這些是文化館、群藝館可以借助的政策優勢和資源,但是多年來在文化館工作的經驗表明,比外部支援更重要的是“生產自救”。所謂“生產自救”,就是說,要持續不斷地創作演出,為群眾、為市場不斷地生產再生產,才能保持地方戲曲的生命鮮活。而作為文化館的工作人員,自身也是生產鏈條的一環,得了解戲曲,熱愛戲曲,一頭連著創作演出,一頭連著市場推廣,才能把戲曲傳承保護的膽子“挑”起來。
從隊伍結構來看,文化館、群藝館原來就普遍配備了表演藝術專業干部,但因為單槍匹馬,多是做聯絡性、事務性的工作,對專業性、業務性的工作則有心無力。這些年從地方劇團相繼調入和劃轉的包括演員、編導在內的一部分人員,則給文化館隊伍帶來了活力。以我所在的重慶為例,現在相當一部分區縣的文化館干部就是從當地川劇團、梁山燈戲劇團引入的。隨著文藝院團改革的深入推進,劇團演員匯集當地文化館的數量越來越多,部分地區甚至是直接劃轉合并到文化館。這批新充實進來的專業人才,因為懂戲、鉆研戲,所以在組織演出方面不僅更有針對性,而且從項目策劃、劇目創作到宣傳推廣,都能發揮作用,促進了文化館工作的專業性。
力量在人,困難也在人。地方戲曲的推廣,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吸引群眾參與。在文化傳播方式加速變革以及文化產品供給多元化的背景下,文化館、群藝館和劇團一樣,也能感受到戲曲觀眾流失的壓力。怎樣展示地方戲曲的歷史文化,吸引更多人來認識它的美,怎樣讓地方戲曲和今天的現實生活產生聯系,讓當地人覺得親切,也是需要琢磨的問題。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的加快,對文化館和群藝館的文化功能、公共服務效率、文化生活活躍度提出更高標準。目前看來,很多文化館、群藝館的組織宣傳和傳播推廣工作時常還局限于老一套,靈活度不夠,有效性不強,其角色身份還需要進一步轉變、明確,不僅僅是作為承載演出、展覽的場館而存在,更是一個開展民眾教育和群眾文化交流的基地,從內容到形式都可以更“活”起來。
在文化館、群藝館層面上,能更直觀地感受到地方戲曲傳承發展面臨的困境,挖掘傳統藝術形式具有時代感的文化內涵,并將其和群眾的文化需求對接起來,依然是欠缺之處;讓觀眾感知了解容易,讓他們喜歡上戲曲并且參與這種藝術樣式還是很難;階段性或者臨時性的文化輸出多,而有機的、常態化的文化交流少。這可能不僅是戲曲推廣遇到的問題,也是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需要克服的一道難題。
《 人民日報 》( 2015年07月14日 1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