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館改造的劇場空間中,創作者使用新媒體完成了劇場探索的用意:二維碼貼滿各種角落;掃碼后的信息,構成了虛擬世界。
“多媒體戲劇”似乎是中國當代劇場創作實驗性的一個重要標志,幾乎所有的先鋒戲劇都包含了或多或少的媒介元素:孟京輝的手持話筒、王翀《中央公園西路》《雷雨2.0》里的攝像機即時影像、李建軍《美好的一天》里的收音機……然而這些“多媒體”在現實世界已逐漸被人摒棄;移動互聯網產品遠比上述媒介更復雜有趣。可是,號稱最“前衛”的實驗戲劇中,卻遲遲看不見新媒體的蹤影。
直到這一次,Stage No More的劇場作品《當我們聊天時》,終于讓我眼前一亮:虛擬的朋友圈被搬進真實的咖啡館,現場遍布的二維碼成為通往所有故事的“鑰匙”,“連魚缸里的金魚先生也好想跟您聊聊”。期待已久的新媒體戲劇終于出現。
在這個咖啡館改造的劇場空間中,我看到了創作者使用新媒體完成了劇場探索的用意:二維碼貼滿各種角落;掃碼后的信息,構成了虛擬世界。有些掃碼的結果是為觀眾建立任務:比如“去找全場眉毛最粗的人,讓她告訴你鼓樓大街不能去的餐館”,或者“找正在看籃球直播的人,跟他玩一局微信游戲”。順著任務,觀眾可以跟這些角色聊天,可以添加好友后看到他們的朋友圈;可觀眾卻分不清他們到底是真實的人物還是導演設計的“角色”——戲劇中的人物通過“演員+微信名片”的方式建立起來,“朋友圈”組成他們的人際關系網:新媒體建構了劇場,微信交互實現了觀演。
然而微信人物被符號化處理了,缺乏真正有效的觀演互動。我在與劇中人聊天的過程中,特別想知道如果突然跟他翻臉會怎樣,會不會影響劇情的走向,會不會由線下反映到線上的朋友圈中——在導演設計的框架里,我可以這樣“破壞”戲劇,然而從結尾來看,一個爭吵并不能影響后續的發展。觀眾被徹底隔離在朋友圈之外了。
留于表面的多媒體戲劇,雖然驚喜,卻沒有觸動心靈——因為導演沒有表達出自己對微信這種媒介方式的“態度”。要知道,現實微信它用一個“贊”傳遞了態度信息,用朋友圈完成了不同人生的參與,用“群”完成了團體行為的發生,“傳播”在這里重新被定義——對于這樣的一個改變了人際交往方式的產品,導演怎么看?導演使用了怎樣的方式引導觀眾對它更深入地思考?當微信連接了人與人之后,人的內心有怎樣的變化?人性又會出現怎樣的變化?這應當是戲劇更關心的話題。
大媽演員說,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通過微信曬幸福,而過得不好的人,卻日漸沉默;編劇女孩說,為了社交,給不喜歡的人,也得點贊……當微信連成一張網之后,微信外的人在哪里?導演在結尾安排了一個簡單的現場調查,展現了符號化的“人”,但并沒有更多深入探討。(劉莐 劇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