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奧·努奇已經72歲了，誰也不知道他還能唱多久。聯想到最近一年來不辭而別的音樂大師漸漸多起來，這讓人們不禁產生了某種且聽且珍惜的傷感情緒。歲月磨損著努奇堅毅的嗓音，但當他本周再次出現在大劇院舞臺時，更多的人還是會相信，單就《弄臣》而言，他依然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里戈萊托。

　　對于北京的歌劇舞臺來說，努奇是一個象征，一個神奇的存在，代表著我們這座城市對歌劇高水平演出的追求。盡管星光熠熠的多明戈已在這里登臺，但老而彌堅的努奇依舊不可替代。哪怕在演出中他偶爾唱出不和諧的胸音，其嗓音所能觸及的聲線縱深有所減少，但那種渾然天成的舞臺表現力卻從未衰減。

　　在第二幕開場不久，人們可以真切感受到努奇是如何通過音樂情緒的微妙控制，將小丑的哼唱演變成一段驚心動魄的悲歌。而在技巧風格多變、音域寬廣的詠嘆調“眾朝臣，險惡的面容”中，努奇徹底地表現出了自身的優點——準確的發聲點和強悍犀利的高音。每逢轉調，努奇都會將豐富的情緒對比展現得無以復加，結尾的五度下行充滿了脆弱抗爭和真實的絕望，而他左手的顫抖似乎比以往更加劇烈。詠嘆調“復仇的火焰”似乎不如從前那般孔武有力，但這毫不影響觀眾釋放出巨大的熱情。

　　令人動容的是，努奇比以往更謙卑，謝幕時他有意回避舞臺的中心，而愿意站在一個次要的位置，將青年音樂家推向前臺。

　　晚生們的表現大體不錯，意大利男高音皮埃羅·普蕾蒂有著一副標準的花花公子面孔，嗓音還算亮麗，只是音準不夠穩定。俄羅斯女高音伊琳娜·杜布羅夫斯卡婭的花腔中規中矩，略顯單薄的嗓音反而與吉爾達的稚拙青澀十分匹配。她音樂素養甚佳，細膩的演唱著實耐人尋味。額外的收獲是名不見經傳的西班牙指揮家佩德羅·漢福特，他讓一部容易導致樂團音響渾濁的歌劇變得格外純凈、清新，成為這個稱心的歌劇夜晚必要的元素。

　　在《弄臣》登臺的一周，上海新落成的音樂廳剛剛公布了蔚為壯觀的演出計劃。未來京滬兩地在音樂廳舞臺的較量恐將難分伯仲，這意味著歌劇將成為北京古典音樂領域最突出的優勢，站在大劇院舞臺上的努奇又一次捍衛了這種榮耀。（許淥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