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后,即便是向來以暗黑風格著稱的導演園子溫,也變得柔軟。影片《庸才》的最后,女主角景子一遍遍喊著:“住田,加油!”跟著男主角一路飛奔,整部電影延續了127分鐘的沉重晦暗,因為這句“加油”,在最后一分鐘變得明亮。
很多時候,在日本電影和電視劇里,我們聽到最多,也最振奮人心的,就是這句“加油”,但日本女作家新井一二三也說,日本是個非語言化的民族,“越是重要的事情,他們越不用語言去表達,反而靠日語所謂的‘以心傳心’,即心領神會。這恐怕是受武士道精神的影響,‘沉默是金’仍然是日本人最喜歡的諺語之一”,所以,哪怕在最灰暗的時刻,也唯有說一聲平平常常的“加油”,傳遞出全部的溫度。
可是,歲月神偷,就像1983年電視劇《阿信》里田中裕子說出的那句“加油”,換個角度看,是對戰后日本經濟騰飛的一種禮贊;但到了2012年的《永遠的三丁目的夕陽1964》,男一號吉岡秀隆高呼的那聲“加油”,就成了對身處后泡沫經濟時代的日本觀眾最大的安慰。簡簡單單的一句“加油”,在不同的時代經濟背景下,從幾十年前底氣十足的勵志,降格為眼下直面現實后的信心重建。
2011年,“絆”字(絆)當選為日本該年的年度漢字,更多時候,我們把它譯作“羈絆”(意指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牽絆),但隨著治愈系流行,在越來越多日本的影視作品中,可觸摸到“羈絆”的暖意。要說“羈絆”的內涵,也許可以引用去年一部日劇《Limit》里的一句臺詞來解釋,“人是弱小的存在,因而會恐懼孤單,但卻能在與他人相互幫助、相互支撐,那種被稱為羈絆的存在中,受到贊許”——弱小與羈絆的對比,多少說出了日本人心底始終涌動的危機感,而對一個多災多難的島國來說,羈絆有多珍貴,你懂的(著眼當下,對羈絆的借重,正是在金融海嘯、福島地震給日本投下冗長陰影的大背景下)。
就像日劇《冰點》里說,“正因為彼此之間存在羈絆,所以才能活下去啊”,看看《SPEC》里擁有超能力的當麻,她在劇中最動人的表白,就是那份對羈絆的珍重:今后的人生,需要未詳的同伴們相隨,如果這羈絆被破壞,我寧愿什么都不要……
“請一定要幸福啊”大概也算這么多年來,日本熒屏上最典型的一句治愈系對白。常常出現于戀人別離時,比如在日劇《最后的朋友》里,“惡男”宗佑就在遺書里鄭重寫道:“永別了,美知留,一定要幸福啊”。而三年前香取慎吾領銜的那部日劇,片名干脆就叫《一定要幸福》。在方法論上,這句祝福和羈絆類似,相信未來的背后,隱約展露出的正是對未來的疑慮惶惑,這跟日本人居安思危的國民性格,正好合拍。(淹然 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