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世界經濟復蘇緩慢。有關全球經濟陷入新一輪“嚴冬”的擔憂不時出現。匯豐銀行首席經濟學家簡世勛最近指出全球經濟正在“撞上冰山”,成為這種悲觀預期的又一注腳。雖然許多經濟學家從自身周邊視野的“世界經濟”出發對此表示反對,但如果從全球經濟整體著眼并以百年為計量單元的話,這種觀點可能并非危言聳聽。
簡世勛指出,同之前幾次經濟衰退后的復蘇相比,這次復蘇過程中,財政和貨幣政策制定者明顯缺乏“彈藥”。無論在美國還是其他地方,“傳統的刺激性措施現在已完全被排除掉了”。他以美國政府在是否提高利率、最低工資和擴大社保范圍等方面遭遇的兩難境遇為例,證明經濟復蘇的箱子里“彈藥”何等匱乏。
表面上看,這是在主流經濟學框架內進行的短期預測。但作為工具,無論是利率還是工資水平、社保范圍,都已不是微觀操作層面的兩難,而是涉及宏觀機制和制度的兩難。這不光是美國的問題,也是歐洲和其他發達經濟體的共同問題。
美國決策層缺乏從歷史和全球性視角觀察和處理經濟復蘇難題的基因。因其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核心地位,美國在以四次量寬手段救助本國金融危機的同時,也將擴張性貨幣政策的負面后果——通貨膨脹輸往世界,尤其是中國等新興經濟體。美國這種損人利己的做法相當短視。通脹因子進入中國,為其帶來巨大的輸入性金融風險。高速增長的中國經濟通過“四萬億”等措施消化了這種風險,但所受內傷也不小,給中國近年來的結構調整帶來難題。
設想一下,如果美國能在危機前啟動更為廣義的國際貨幣體系改革,不單單是擴大新興經濟體在IMF的投票權,而是讓美元與國際貨幣特別提款權脫鉤,擴大特別提款權規模到適當份額,并在主權經濟之間交易,那么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時,非核心貨幣國家就用不著那樣倉促應對,連帶性傷害要小得多。
不得不說,這是美國的失職。不過,就在美國不惜傷害世界經濟以求自保時,新興經濟體尤其是中國的制造經濟規模飛速擴張,不僅大體內化了輸入性通脹壓力,還累積了世界經濟中半數以上美元存款,歪打正著地獲得手持美元資產在世界經濟中處置運營的權力,打破了外圍國家以往只能靠美元發行才能復蘇世界經濟的壟斷。只可惜在此過程中,全世界的恢復效益還是整體被拉低了。
在美國國內,兩黨在醫保政策上惡斗,在主權債務危機上無謂僵持;在國外,美國將烏克蘭危機不必要地激化到與俄羅斯和歐盟利益相背的方向,在處理東亞問題時不顧經濟互惠而單邊縱容日本破壞戰后體系,美國都是在和金融危機后全球經濟需要復蘇的大勢背道而馳。
美國精英層片面理解其早期先賢關于經濟學的方法論真諦,將市場和政府之間的模型建構原教旨化為兩者的絕對對立。一方面無理地要求別國按其理解來構造市場和政府關系,一方面舉起人權和自由大棒貶損不符合其狹隘全球觀的經濟社會實體。全球經濟“撞冰”并非危言聳聽,美國如果還不改掉處在領袖位置又不履行職責的“壞孩子”行為,那么在可能到來的危機中,它將首當其沖。(曹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