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氣轉續,變化而嬗。中東嬗變進入第二年以來,動蕩因素持續發酵,地區格局深度調整,傳統熱點高溫不退。在即將過去的2012年,國際和地區政治博弈,宗教與民族矛盾糾葛,伊斯蘭教義與世俗力量碰撞,催生各種不可控因素出現,新一年的中東愿景難言樂觀。
動蕩在延續
地震雖止,余波猶存。政權新舊更替引發的各種矛盾碰撞,仍在加劇地區的動蕩不安。
在埃及,以穆斯林兄弟會為代表的伊斯蘭勢力通過選舉登上了權力制高點,然而解放廣場的人潮并未隨之停止涌動,暴力和流血常伴隨示威游行發生。總統穆爾西執政下的埃及,如何在憲法公決后確立總統權力和政權組織形式,如何在振興經濟民生的同時兼顧民眾既得利益,如何平衡與以色列、美國和地區國家的關系,將繼續受到關注。
在利比亞,動蕩引發的政策反思更加深刻。當美國等西方國家以“正義”之名,通過武力顛覆卡扎菲政權后,利比亞并未出現如其所愿的局面。政府掌控乏力,宗派部落政治盛行,民生凋敝下的利比亞人民并沒有對“解放者”心懷感激,一場侮辱伊斯蘭先知的美國電影引發血案,反美浪潮遍及整個伊斯蘭世界。
地處中東中心的敘利亞未能避開中東亂局的多米諾效應。總統巴沙爾拒不交權,而反對派卻誓要奪權,雙方和解基礎難尋;各地硝煙彌漫,誰都無法打破力量平衡,對抗漸陷入僵持;國際調停和斡旋成效不彰,政治解決步履維艱,西方的軍事干涉若隱若現;難民涌出,極端分子進入,危機外溢效應開始顯現。敘利亞破局的關鍵,既取決于巴沙爾政權的防御和調整能力,也取決于國際力量介入的決心和程度。
格局在變遷
動蕩始于變,也將止于變。中東動蕩不僅催生地區內部政治生態的歷史嬗變,也深刻影響全球地緣政治和戰略格局調整。
當變革遍及埃及、利比亞、也門等國時,新的政治治理模式開始出現。地區力量對比正發生變化,政治新秩序正在形成:共和制國家的集體性危機,客觀拉動君主制國家影響力和話語權提升,沙特、卡塔爾等海灣國家借助石油美元積極介入地區事務并漸成主導;土耳其轉向東看,大力參與阿盟內部事務,并以此作為與美國和歐盟互動的政治籌碼;世俗的親美政權紛紛失勢,美國和以色列戰略利益受損,反美國家影響力鞏固。
伊斯蘭力量上升明顯是一大變化。穆兄會等伊斯蘭政黨成為多國政治主流,而新舊秩序轉化,社會結構性動蕩,更刺激了部族、教派和極端力量抬頭,世俗主義受到強烈沖擊。在伊斯蘭世界內部,遜尼派依然強勢,什葉派掌權的敘利亞、伊拉克和伊朗,要么深陷危機,要么被各方力量牽制,難以形成合力。
美國、歐盟和俄羅斯的地區影響力出現消長。美國中東戰略利益繼續受到沖擊,傳統盟友經歷動蕩調整,對美政策不確定性增加。盡管如此,分析人士認為,中東地緣和能源戰略地位無可替代,美國不會大幅調整地區戰略,將繼續營建布局多年的地區控制力,而中東動蕩也對美國重返亞太的東移戰略起到牽制作用;歐盟借利比亞戰爭之勢,繼續在敘利亞等地區事務中發揮先鋒作用;俄羅斯雖積極爭取發言權,但其地區舊友日益減少,影響范圍趨于縮小。
熱點在升溫
動蕩和調整與地區傳統熱點升溫同時發生,又互相作用。
巴以爭端在2012年年末再次升級——以色列與加沙武裝力量的沖突讓雙方付出慘重代價,沖突沒有贏家;巴勒斯坦歷史性獲得聯合國觀察員國地位,卻對處境實質性改善及根本解決巴以爭端幫助有限;阿拉法特死因調查開始,然而糾纏逝者是非對化解生者矛盾同樣于事無補。
巴以問題的核心在于土地和生存權,而談判才是化解巴以恩怨、實現永久和平的唯一出路。以兩國方案為基礎,重啟停滯的和談,妥善處理耶路撒冷地位、猶太人定居點等問題,才是對中東和平進程參與方負責任的選擇。
伊朗核問題可謂喜憂參半。喜的是經過三輪“6+1”會談,政治對話軌道得以機制性延續,鈾濃縮等關鍵問題首次進入談判范圍并付諸細節性商討;憂的是矛盾雙方缺乏互信,制裁、軍演、動武威脅等不和諧因素與談判背道而行。
伊核問題的矛盾,根源在于美伊兩國矛盾。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后美伊斷交并互相敵對,溝壑日深;美國意圖控制包括伊朗在內的整個地區,而伊朗也想發揮地區大國影響力。伊核談判的潛在突破點在于,雙方可能在鈾濃縮的純度上達成妥協。伊核問題的一個重要變量是以色列。對以色列而言,伊朗發展核武器是不可容忍的安全底線,因而對伊動武意愿強烈。如果按照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的判斷,伊朗離造出核武器還剩6個月到7個月的時間,那么,未來以色列和美國如何應對值得關注。(記者 閆珺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