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寶
世界上總有一些職業,不同于一般生計,對心靈有更高要求。比如教師、記者,再比如醫生。醫生,決非具備高超技能就能抵達價值彼岸。
近日,幾篇關于醫生的新聞,讀來令人內心有“暖暖的驛動”。衢州常山縣,一名外科醫生,通宵值班,連續手術,結果在手術間歇肩靠墻壁席地睡著了,感動的網友譽之“最美睡姿”。安吉一位產科醫生,連續工作30多小時,直接暈倒在手術室門口。而河南一位患者,彌留之際對兒子的遺言竟是一定要給醫生送一面錦旗,“不然我心里不安”。
一方面,這樣的場景,再次凸顯出當代中國醫生非同一般的勞動強度。這當然直接地提示出我們加快發展醫療事業的迫切,但同時也為患者乃至全社會展示了一個觀察醫生的維度:醫生雖看起來外表光鮮,但底子里非常辛苦;緊張的工作節奏,有時可能會讓患者對其產生看診不耐煩、時間過短的抱怨,但這種“快節奏”的背后恰是上述沉重的工作情境。假如患者能如此換位思考,不吝在內心積聚一些感恩心情,相信亦可減緩某些場景下對醫生的不滿。
而在另一方面,一位臨終病患,撇去了人生的種種浮華之后,仍牢牢感念醫生的恩情,視表達感恩為令己心安之事。這特定的人在特定時刻的堅定心愿,或許能讓我們這些流轉俗世的人,也包括醫患雙方,在忙碌焦灼之外,更清楚地看清醫患關系本真,那就是:愛與感恩。
醫生職業價值判斷的標準究竟是什么?醫術、職稱,財富、地位,抑或是達官貴人的“提攜”“眷顧”?這些恐怕都不是。
我國藥王孫思邈,早在《大醫精誠》中就對醫德作出精辟論述: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皆如至親之想;又到病家,縱綺羅滿目,勿左右顧盼,絲竹湊耳,無得似有所娛;醫者安然歡娛,傲然自得,茲乃人神之所共恥。這段摘錄的經典之述,對醫生的發心、品德乃至舉止、威儀,都有細致入微的要求,甚至將醫者在病者面前的“歡娛”視為“人神共恥”,慈悲仁愛之心可謂感天動地。孫思邈本人,正是以仁愛之行青史留名、光照千古。可以說,愛,是這個職業的絕對價值。從古到今,從中到外,從決戰非典到抗擊埃博拉,皆是如此。
為什么仁愛之心,對醫生職業至關重要?這既源于患者需求,也源于職業使命。人都不免生老病死。病人看醫生的眼神,相信許多人都有體驗,那是一種充滿期待、依賴甚至敬畏的目光。患者的敬重,賦予了醫生特有的職業威嚴。救贖生命的天職,更為這份職業注入了愛的本質。治病,既是祛除肉體痛苦,更是祛除患者的心靈恐懼。實際上,醫生不能包治百病,很多時候撫慰本身也是重要使命。如果無仁愛之心,無論肉體的痛苦還是精神的恐懼,醫生都不能很好地攻克。人類的醫術也許有限,但愛無限。所以,美國醫生特魯多的墓碑上,刻著他行醫生涯的那句著名座右銘:偶爾治愈,常常幫助,總是安慰。
毋庸諱言,當代中國,醫患關系不少時候面臨考驗。這當中的原因,既有民眾對更好醫療條件的期待,也有醫院運轉機制中激勵機制的不當,更有整個國家宏觀醫療體制的亟須再科學化。但這些問題,正在逐步緩解。在此進程中,我們更應時時守望,切莫讓迷霧遮蓋了醫患關系愛的千古命題。從患者言,正當的權利意識固然需要,但對醫生的過度猜疑大可不必,內心的真誠敬重不可少,依賴權勢的壓迫更不可有;從醫生言,更應多一份對職業的返璞歸真,不能只見病不見人,不要僅以寫了多少醫學論文、結交了多少權貴甚至收到多少紅包而自滿,莫讓技術和財富的制高點取代了道德和人性的制高點,更不能對病患推諉、冷漠甚至見死不救,而應檢視內心愛的分量,提升職業的人文情懷。
醫生多一分關愛,患者多一分感恩,醫患關系就沒那么對立。須知,在生命救贖之路上,這一路相伴、撫慰的使者,恰是醫生!
[責任編輯: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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