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時報》近日刊發喬翠霞和魏聯合的文章《關注領導干部生活狀態》,認為“一邊是工作上的廢寢忘食,一邊是生活上的貪污腐化,這是目前我國相當一部分落馬干部‘雙面人生’的真實寫照”。兩名作者在山東省委黨校對450多名官員做的一項問卷調查顯示,非常態的工作節奏和方式,以及異地任職的經歷,容易使干部逐漸脫離正常家庭生活軌道,走上貪污受賄和生活腐化之路。
一方面,忙碌辛苦、廢寢忘食是官員的常態,上述調查顯示,多數官員平均每天工作時間超過8小時,14.75%的官員甚至達到11—15小時;另一方面,一半以上官員有異地任職經歷,平均異地任職時間為5.5年,75.6%的官員因工作等曾兩地分居,即便沒有異地任職,“幾乎不著家”的工作節奏和方式,也極易使他們脫離正常家庭生活軌道,追逐婚外戀、養情人、包二奶等“時髦”。這兩方面的情況,揭示了某些官員“雙面人生”的秘密——如果官員不是工作太忙,如果沒有異地任職和兩地分居,他們會更多地像普通人那樣,保持普通而正常的生活狀態,更多地受到家庭生活和熟人社會的約束,從而減少情感“溜號”、生活出軌的危險。上述調查報告建議,官員要處理好工作和生活的關系,要從“不著家”回歸家庭,回歸正常的生活狀態,以此強化對家庭的責任,減少貪賄、腐化的可能。這個建議是很有見地的。
以家庭倫理約束生活方式,將家庭責任置于工作責任和社會責任之前,這在中國古代社會和當今法治發達國家均有體現。中國先賢強調“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認為“齊家”是“治國”的一個前提,如果家庭生活亂七八糟,很難想象能把工作做好,更遑論治國平天下。在一些法治發達的國家,選任官員時十分看重其在家庭生活、家庭責任上的表現,官員為了正常的家庭生活而放棄工作上的追求,比如駐外大使為陪孩子回國上學而辭職,是再自然和正當不過的選擇。中國官員要回歸正常生活狀態,的確需要從回歸家庭、“先齊其家”做起。
不過,現實總是比問卷調查的數據和結論更復雜,某些官員“雙面人生”的成因和機制,斷不可一概而論。除了上述調查所分析的,“幾乎不著家”使官員脫離家庭軌道,進而催發情感“溜號”、生活出軌,官員貪污腐化背后的家庭生活狀態,還有兩種比較典型的情況:一種是配偶在家庭中地位低下,各方面嚴重依附于官員,對官員在外面胡搞亂來管不了也不想管。其二,配偶與官員在家庭中的地位相當,甚至配偶更為強勢,官員在外面胡搞亂來,配偶自己也沒閑著,而且兩人在貪賄問題上態度高度一致,配偶成了不折不扣的“貪內助”。這兩種情況下,家庭生活、家庭倫理對官員的生活和工作毫無正向約束,官員工作上廢寢忘食也好,清閑自在也好,都不妨礙他在生活上的貪污腐化,“雙面人生”由對立而統一,成為官員的“本質人生”,這是最嚴重的問題和最致命的危險。
說到底,無論是為了緩解官員的忙和累,規范官員的異地任職,還是為強化官員的家庭倫理和家庭責任,懲治預防官員貪賄和生活腐化,最終都必須深化官員選任、履職、問責等環節的體制改革,切實約束官員手中的權力,使官員行使權力規范有法、張弛有度,嚴防權力亂用濫用,避免雜亂無章瞎忙一氣。只要權力受到有效監督制約,官員貪賄的機會必將大幅減少,搞婚外戀、養情人、包二奶的“能力”也將大幅降低,這對官員的家庭觀、生活觀將形成有力的約束與導向。要讓官員回歸家庭,回歸正常的生活狀態,遠離貪賄和生活腐化,這才是最關鍵的治本之道。(潘洪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