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可將“用工荒”的警號誤解為政府可以放棄積極的就業政策,恰恰相反,勞動力的短缺正因存在制度約束,還不能完全自由流動!懊窆せ摹睂嶋H上是“民工權利荒”,民工短缺實際上是權利和制度的短缺。
經濟學中有“劉易斯拐點”之說,意指勞動力從無限供給到短缺的臨界點。半個世紀前,美國的經濟學家劉易斯創立了“二元經濟發展模型”,指出發展中經濟體工業化的初始條件是資本稀缺、勞動力過剩,在工業化過程中,工業部門會不斷吸收農村中的剩余勞動力,工資水平并非取決于勞動力的供求關系,而是取決于農民的收入水平。當工業化將剩余勞動力都吸納干凈,工資水平就取決于勞動的邊際生產力———如果不提高工資福利,不改善勞動條件,就雇請不到所需的勞動力。
簡而言之,在“劉易斯拐點”之前,是人求工作,不漲工資也會有源源不絕的勞動力;在“劉易斯拐點”之后,是工作求人,不漲工資就找不到合適的員工。春節后,沿海地區和內地同時出現嚴重的缺工現象。其中,廣東珠三角地區用工缺口達200萬。常年約有1200萬農民工外出打工的人口大省、民工大省安徽,如今也出現了“用工荒”!坝袑<抑赋,中國經濟發展的‘人口紅利’正在枯竭,用工荒正成為內地普遍現象,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將加速喪失優勢”。這是否說明中國已經出現“劉易斯拐點”?(2月21日《武漢晚報》、《新快報》)
早在2007年,中國社會科學院的一份報告就曾提醒:我國的勞動力正由過剩向短缺轉變,拐點將在“十一五”期間出現,確切的時間可能是在2009年。當時從珠三角到長三角出現的“招工難”,也為這種觀點提供了部分驗證。沒料到隨后爆發國際金融危機,外部需求萎縮,出口加工業收縮,大批農民工被迫返鄉,有機構預測就業崗位缺口達千萬個之多。一時間,“劉易斯拐點”之說似乎不攻自破。
可是,隨著經濟強勁反彈,“保增長”大局已定,“用工荒”又浮出水面,而且大有從沿海地區向內陸省份蔓延之勢。其實,如果不是將“劉易斯拐點”的出現機械地設定在某個時間點,而是將其視為一個過程,經濟危機等因素有可能提前或延后“拐點”的出現;那么,判斷中國正在或即將出現“劉易斯拐點”是基本符合實情的。
民工大省的“用工荒”,可看作是勞動力市場為“劉易斯拐點”拉響的警號。對于這一警號,在勞動力市場中交易的企業和農民工的反應敏感而迅速。比如,在地處安徽的廣德開發區,“我們這里的工資水平基本跟江浙一樣,待遇并不差”;開發區內企業給工作中的年輕工人播放流行音樂;新一代農民工選擇在家鄉打工;等等。倒是身處市場之外的政府官員和專家學者,千萬不要誤解了這一警號。
“用工荒”并非意味著傳統勞動力密集產業加速喪失優勢。且不說中國制造業的工資水平還不到美國的十分之一,勞動力的相對價格優勢不會立刻喪失;更不用說中國的勞動人口總量巨大,到2030年仍有9.7億,比現在的總量還要大,屆時勞動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比例約為67%,仍高于現在的絕大多數發達國家。因此,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所長蔡昉雖然斷言“劉易斯拐點”已經出現,卻仍認為“我國在勞動力供給方面的優勢會長期保持”。
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勞動就業群體,就業是最大的民生。千萬不可將“用工荒”的警號誤解為政府可以放棄積極的就業政策,恰恰相反,勞動力的短缺正因存在制度約束,還不能完全自由流動!懊窆せ摹睂嶋H上是“民工權利荒”,民工短缺實際上是權利和制度的短缺。政府應將“用工荒”作為完善勞動力市場的契機和動力,改革稅收制度、戶籍管理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提供農民工子女就學、職業技能教育等公共產品;而不是通過修改法律等手段將政府責任轉嫁給企業。(伊 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