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誰都能夠到水立方嬉水的。這些天,成人200元、兒童160元的水立方嬉水樂園盛傳一對父子的故事:話說樂園正式對市民開放那天,一對父子從北京懷柔區趕來,此前他們并不知具體票價,結果,父親翻遍所有口袋,還是找不齊160元,9歲的兒子在一旁淚流滿面。故事的真實性,其實很難驗證,然而并不影響公眾情緒借此宣泄:這么高的票價是在面向市民嗎?
更高票價還在后頭。據京城某媒體暗訪,利用售票漏洞,黃牛黨一番倒騰,原本200元的水立方門票居然炒到400元。也許樂園的主持方還會以此作為門票不貴的說辭:您看,200元都有人炒……
懷柔父子傷情也好,黃牛黨麇集也罷,都不過是公眾情緒的一種表征。動輒就是服務“市民”,這樣的說辭也太強梁了。主辦方還一再通過媒體暗示嬉水樂園“酷感十足”、“國際化時尚”……那些“被時尚、被高檔”的“市民”們當然要表達不滿:早先一切為了奧運的時候,沒人宣布“嬉水也要花200塊”。
門票堅挺的,還有水立方旁邊的鳥巢,50元一張的門票并沒有隨著鳥巢從“民營”回歸“國有”而發生變化。2009年,門票收入依然占到鳥巢經營總收入七成以上。單純依賴門票的運作模式,在后奧運時期,看樣子還將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而北京奧運會后在每年8月8日舉辦的那場豪華足球賽事,更像例行公事,象征意義遠高于實質意義。巴薩和梅西的魅力,無助于國內的低迷球市,來過了跟沒有來過也差不多。
大約是去年年初,“環球嘉年華”落戶鳥巢一帶,高高聳起的摩天輪,固然為鳥巢吸引了不少人氣,但是作為最能象征北京奧運會的鳥巢,其實從來都不缺人氣,反倒是喧鬧的嘉年華沖淡了鳥巢一帶的奧運氛圍,雜亂的人潮和沒有多少選擇余地的消費,讓鳥巢這座龐然大物越來越不親民。一個無與倫比的城市標志性建筑,如果淪落到依靠摩天輪吸引游客,未免有些離題太遠。
前不久有媒體披露,2009年,奧林匹克公園除去經營性場館(鳥巢、水立方和國家體育館)以外,維護性花費超過6億元,這些費用基本由市、區兩級財政均攤。然而這并不能成為鳥巢和水立方賣高價門票的理由。有關部門首先有責任向公眾厘清的,是6億元公共財政支出都是怎么花掉的,像“森林公園所需人員工資、綠化養護等花費約兩個億”這樣的模糊表述,并不能紓解公眾的疑竇。其次,既然包括鳥巢、水立方在內的奧林匹克公園均屬國有,則必須凸顯其公共性。走市場化經營,賣高價門票,固然可暫時緩解一下運營維護的焦慮,但其公共性的缺失,也必將引來公眾的質疑。鳥巢和水立方,不是一個城市、一家運營公司的鳥巢和水立方,它們首先是國家的、國民的鳥巢和水立方。此前曾有專家建議,北京應該為整個奧林匹克公園申請世界文化遺產,而文化遺產的首要屬性,即是公共性而非賺錢工具。
耗資巨大的鳥巢和水立方,并非不能考慮消化龐大的運營費用,甚至也可以考慮盈利,只是這種考量不能急功近利。畢竟,這兩處寄寓了中國人百年夢想的偉大建筑,既是國力的展示,也是民力的造就。圍繞著它們已經發生、正在發生以及行將發生的故事,原本就是徐徐展開的全民嘉年華。想想看,如今進京的人,哪一個能抵得住前往鳥巢和水立方的誘惑?如果一味盯著現實的利益,只能與最廣大民眾漸行漸遠。
北京奧運會已經過去兩個年頭了,上海世博會也日程過半。“后奧運”概念方興未艾,“后世博”已迫在眉睫。世博會對上海的城市格局、社會經濟乃至市民精神都會產生深刻影響。而世博之后,園區場館的后續利用,世博會資源的重新梳理,早已經成為上海政商學各界關注的焦點問題。“后奧運”場館的命運,或能為“后世博”的場館提供不同層面、不同向度的參照意義。至少從現在看,“后奧運”的場館利用過分依賴門票經濟這一不正常現象,就很值得上海世博會有關人士借鑒和警醒。
如何讓大型賽會場地真正成為民眾樂園,自然可以進一步展開多種探索和實踐。但無論如何,超出一般國民承受能力的門票經濟,殊不可取。任由門票經濟長存下去,原本是服務民眾的文化設施,就有可能淪為向民眾索取利益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