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樹上結檳榔,誰先爬上誰先嘗……”這首膾炙人口的《采檳榔》,把我引進一個蒼翠欲滴、情意盎然的檳榔情侶園中,訴說著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一首流傳千古的愛情私語……
那年,我赴湖南采訪,在賓館的綠茵草地中,偶然看到幾顆怪樹,長得婀那、翠綠,十分秀氣。那樹的形狀也不同于一般樹木,沒有枝丫,沒有闊葉,在高高挺立的樹干上,生長出幾枝長達2米的羽狀葉子,看上去象開屏的孔雀,又象串在一起的片片綠色羽毛。
后來去廣東、云南一帶,也經常看到一些華麗的住宅或別墅門前栽有這種樹,給那本已十分豪華的建筑物增添了不少清幽、高雅的情趣。當時,我以為這種具有男子漢氣魄的樹木,只能生長在陽光明媚、土壤肥沃、雨水充足的西南地區。
去年,當我走進南臺灣,發現這種樹木竟然也生長在茫茫的海灘邊。在金黃色的海沙襯托下,它越發顯得蔚然翠綠,充滿生機。
如同年青時,在煦煦攘攘的大街中驀然間發現一位美麗無比的靚女一般,內心中很想認識一番,更希望能知道她的過去、現在,乃至將來。于是,便鼓足勇氣問迎面而來的老者:
“這樹叫什么名字?”
老者以為我在嬉弄他的眼神朝我瞟了幾眼,然后似乎氣咻咻地對我說了句聽不懂的臺灣土活。我一臉木然,恰好同伴買飲料回來,他仰望著那翠綠欲滴的羽葉,朝我做了一個鬼臉說:
“連檳榔樹都不知道,在臺灣不是弱智,就是你在嬉弄他啰!” 哦——,這就是被人們稱之謂敬客果的檳榔?這就是被蘇東坡描寫為“紅潮登頰”的醉檳榔?
面對眼前那高矮不一的檳榔樹,只見挺秀的樹干,構畫出明快流暢的線條;那翠綠欲滴的羽葉,對稱地向各個方向張開一把把悲翠般的扇子。透過云霞斑斕的天幕,看著它們的身影在海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是一群仙女在云蒸霞蔚的晨空里翩翩起舞,令我浮想聯翩。我想起了宋代朱熹所作的《檳榔》詩; 想起了令恒秦朝人感動不已的檳榔傳說; 還有那常掛在老人嘴上的《檳榔記》……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恒春有一對山胞兄弟,同時深愛著一位美麗的山胞少女。后來,弟弟為了成全哥哥,便于深夜悄悄離家出走,不幸跌入深谷而亡。哥哥知道后,痛不欲生,也跳下深谷自盡,不久,谷中神奇般地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灰石一株挺拔的檳榔樹,它倆相依相伴。聞訊趕來的少女,因失去兩位情郎而傷心欲絕,也以身殉情,變成一株老藤,緊緊地、緊緊地把他們纏繞在一起……。
也許是這充滿憂傷的愛情故事深深地打動了善良的臺灣百姓;也許是臺灣百姓為了寄托對有情人的哀思,從此以后,他們在吃檳榔時,總是“一口檳榔一口灰”,不愿再將傳說中的有情人分離。
說到檳榔的吃法,臺灣人是很有一套技巧的,他們把采收后的檳榔,剝除果蒂和較老的部分,先取由彰化引進的帶有胡椒香氣的荖葉,再攪勻石灰,用小刀涂少許在葉上,將之卷起。然后切開檳榔,將已卷好的荖葉夾放在中間,這樣老藤、石灰、檳榔一起嚼食。據說,如果三者缺一,檳榔不僅食之無味,人們還會認為你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
吃檳榔由于三物混合后即呈紅色,食者邊嚼邊吐,吐出來的汁液如同鮮血一般,而嘴角、牙縫都是一灘灘“血跡”,雖不雅觀,但嚼起來臉頰紅潤,血脈賁張,全身暖洋洋的,如同喝了一杯薄酒,“兩頰紅潮增嫵媚,誰知儂是醉檳榔,”那種滋味非親嘗者無法言喻。因此,在臺灣吃檳榔者不僅限于青年男女,就連已無牙齒的老者也將“三合物”絞碎后嚼食過癮。
臺灣人吃檳榔,并非僅僅為了追思檳榔兄弟的癡情,更不是為了單純的感觀享受,他們相信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嚼檳榔所染紅的口液,唾出去能驅除惡魔,保護身體,且能祛病延年。至今,他們在祭祀祖先的大禮上,必要供奉“三向”——檳榔、酒、櫝,用以驅除鬼神,免找麻煩。
檳榔原產自南洋群島,大約在1500多年前傳入我國。據資料記載,臺灣人吃檳榔約有300年的歷史。最近,臺南島頭遺址的發現,把臺灣人吃檳榔的歷史一下子向前推進了2000多年。1997年8月,臺灣南部在興建第二高速公路時,偶然發現鳥頭山遺址,挖掘出土的25具俯臥人骨,經過年代鑒定,跑今已有2500年至2700年,初步考證為臺南附近“四大社”之一。據考古人員介紹,他們從牙齒的磨痕中發現,這批先民不僅狩獵,而且吃檳榔。這一發現,至少證明了臺灣人在2500年前已開始吃檳榔。那時的臺灣山胞吃檳榔是為了解饑,還是為了健身呢?
據《淡水廳志》卷址一記載:“檳榔最甚……可謂辟瘴”。又據《中國風俗辭典》云:“其地多瘴癘,山谷產檳榔,男女且幕,以荖葉蛤灰納其中而食之,謂之可以化食御瘴,及遇親友往為賓客,輒奉嚼之,以禮之敬,蓋舊俗也。”
其實,臺灣人吃檳榔,真實原因在于其藥用價值。檳榔性味雖然苦澀微辛,但有很高的醫療價值,是我國南藥寶庫里的名貴藥材,具有顯著的瀉下消滯和行氣利水功效,還有治痢殺蟲固齒功能,據說其花粉還是治療胃病的良藥。宋代羅大經對檳榔的藥用價值總結為四條:“一日醒能使之醉,蓋食之久,則熏然頰赤,若飲酒然。二日醉能使之醒。蓋酒后嚼之,則寬氣下痞,余醉頓解。三日饑能使之飽。四日飽能使之饑。”
曾聽得臺灣檳榔農介紹,明末清初,大量移民在臺灣開墾時期,曾經用檳榔醫治過不少疾病,奪回無數條寶貴的生命。
檳榔除了醫療價值外,它和椰子一樣,一身都是寶。未成熟的檳榔果可以作染料,胚乳磨粉后可以提取單寧。成熟的檳榔果纖維是織地毯的好原料。它挺拔的樹干堅韌通直,可作梁柱、家具和樂器。它的羽狀葉子還可作燃料……
或許是由于檳榔樹正直、樸素,近乎勞動人民美德的緣故,臺灣民間又把檳榔看作愛情的象征。民歌中每每將檳榔作為情投意合的比喻或經它寄托愛情的堅貞。當今臺灣的卡拉OK廳,仍十分流行這樣的歌詞:“石子落井探深淺,送口檳榔試哥心。”“哥食檳榔妹送灰,心心相印意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