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錢跟誰姓
媳婦在婆家的角色總是很尷尬,到底算外人還是家人似乎沒有定論,尤其依照臺灣傳統(tǒng)的觀念,家中有事需人服其勞時媳婦肯定攤上一份,從盡義務這點來看,媳婦應該算家人;但有好處時媳婦又往往沒份,由享權利這角度判斷,媳婦好像又被當成外人。將媳婦當成外人確實傷感情,但若說是家人卻好像又太過抬舉了要我說,臺灣傳統(tǒng)觀念中的媳婦,其實根本就是好用的工具人。
清溪是我爸那邊的遠親,今年剛好四十五,二十多年前繼承家業(yè),搭上西進熱跑去四川做生意,事業(yè)沒成功,身無分文地回臺,唯一收獲是娶了個漂亮能干的川妹子。清溪的老婆紅君今年四十歲,她顧念清溪當年風光時曾幫了她娘家一把,對他不離不棄,即使知道辛苦還愿意跟著他。清溪回臺后一蹶不振,倒是紅君放得下身段,先去同鄉(xiāng)的餐廳打工,原本嬌滴滴的少奶奶很快在廚房磨出一身好廚藝,更重要的是學會了做生意的方法。才過兩年,紅君就開了自己的餐館,憑著家鄉(xiāng)的資源,她的川味小館生意蒸蒸日上,成了家里的經(jīng)濟支柱。
原本喪志的清溪也在紅君的鼓勵下走出陰霾,起初只是去餐館幫忙外場、管帳,后來跟紅君娘家搭上線,便開始經(jīng)營食材轉售的生意。紅君坐鎮(zhèn)餐廳,清溪一年跑幾趟四川帶些當?shù)氐氖巢幕貋恚粌H供應紅君的餐館,也轉賣其他同業(yè)。幾年下來,餐館與食材批發(fā)經(jīng)營得當,家境逐漸好轉,紅君在清溪老家附近買了棟透天厝,方便孩子上下學,紅君作人相當周到,沒忘給公婆留間孝親房,讓他們來訪時能休息,也算一家和樂。
不料去年中,事情起了變化。清溪的弟弟、也就是紅君的小叔生意沒作好,先前拿了老家的房地去抵押借款,以債養(yǎng)債搞到幾乎要被拍賣的地步。清溪老家房地是祖產(chǎn),更是公婆的住處,兩老為此寢食難安。清溪雖早就知情,但他原本就懦弱怕事,婚后更是怕老婆俱樂部的高級會員,生意失敗后自覺愧對老婆,盡管知道老家有困難,也始終不敢作聲,直到祖產(chǎn)快被拍賣,清溪才拗不過父母要求向紅君開口。
紅君弄清來龍去脈,盤算了下,付貸款雖辛苦,但買下就是自己的產(chǎn)業(yè),老人家臨老也不至流離失所,再說老公向來對她不錯,能為老公減輕心理負擔也算好事。于是夫妻倆同意出資買下祖產(chǎn)、替小叔償債,但祖產(chǎn)得登記在紅君名下,以免小叔故技重施,畢竟他們賺的也是辛苦錢,無法一再替別人償債。誰知一個善念反而開啟了家庭紛爭。
紅君的公婆原本還慶幸清溪能買下祖產(chǎn)、不至流入外人之手,但知道要登記在紅君名下后就不太樂意,再加上小叔和一些三姑六婆挑唆,說媳婦畢竟不同姓,祖產(chǎn)終究得登記在公婆或清溪的名下才保險。直到過戶時找代書來對保那天,公婆臨時才說要登記清溪的名字,夫妻倆當場傻眼。公婆說祖產(chǎn)流落外姓之手大大不孝,祖先地下有知一定會責備。
紅君聞言冷冷地說“你們現(xiàn)在才想到我跟你們不同姓,那想到我的錢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我的錢也跟你們不同姓呢?”說完扭頭就走。清溪跟著老婆離去前,也責備父母不該說出這種傷感情的話。
我爸跟我聊起這事,直說清溪這兒子真無情。我反駁說那是紅君辛苦賺的錢,憑什么要她拿錢買回祖產(chǎn)還不能登記她的名字?如果清溪家的人有出息,就應該自己出錢把祖產(chǎn)買回去,這樣祖先絕對不會有意見。又要白拿媳婦的錢、又要對得起自家祖先,世上那有這么好康的事?換成我是紅君鐵定也不干。我媽這位資深媳婦聽了我的話也頻頻點頭稱是,我爸起初不吭聲,后來想了一會兒之后才改口,說換成他是紅君的爸爸,肯定也不愿意女兒吃這種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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