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株楊柳、一排排檸條、一簇簇山桃、一墩墩山杏、一枝枝沙棘、一棵棵云杉,都把自己的根系深深扎進山坡,每一個枝條都長得粗壯有力。昔日一覽無余的黃土地,都被這些植株所覆蓋——這是記者近日在素以干旱少雨、環境惡劣、水土流失嚴重而聞名全國的寧夏南部山區見到的景象。
“山是和尚頭,有溝沒水流”“天上無飛鳥,地上沙子跑”,這些昔日描述當地景象的句子,在現實中很難找到蹤影了。
雖然是數九隆冬,寧夏大地草木凋零,但記者在這里分明看到了勃勃生機,也絲毫感受不到蕭瑟、肅殺之氣。喬木、灌木、針葉林、闊葉林、混交林、生態林、經果林,在這里描繪了一幅多姿多彩的壯美圖景,演奏了一曲生態文明的大合唱。有的地方,云杉、側柏、油松、樟子松、落葉松組成可觀的陣容,為大地抹上一片濃濃的綠色,以致讓人一時忘了這里還是冬季。
這一切,都是退耕還林的杰作。
退耕還林,是迄今為止我國實施的政策性最強、投資量最大、涉及面最廣、群眾參與程度最高的生態建設工程,也是全國最大的強農、惠農項目。這項浩大工程涉及全國25個省區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僅中央為第一輪工程的投入就超過4300億元,全國受益農民1.24億人。寧夏第一輪完成了1305.5萬畝,其中,退耕地471萬畝、荒山荒地造林766.5萬畝、封山育林68萬畝。
在西吉縣吉強鎮套子灣村和紅耀鄉井灣村海拔1900多米、年均降水量只有400毫米的陡坡上,記者看到,這里的檸條、山桃、山杏、楊柳已經牢牢地把持住了水土,山頂、山腰、陽坡、陰坡都栽植了適宜的樹種,構成了水土保持的立體防護網。
站在隆德縣神林鄉神林村南山的一個山坡上,退耕還林十多年的成果盡收眼底。林草茁壯,地表已經形成一層保存水土的苔蘚。記者看到,南北兩山上分別鑲嵌了兩行大字:“治理水土流失”“加強生態保護”,12個大字格外醒目,展示著當地人民的壯志豪情。
在彭陽縣的麻喇灣,遠近的山坡都被各種樹木嚴嚴實實地覆蓋了,幾乎看不到裸露的黃土。
退耕還林保持住了極易流失的水土,顯現出難能可貴的生態效益。
西吉縣林業局負責人告訴記者,過去這里水土流失嚴重,一下雨便泥沙泛濫,甚至摧毀農田、沖斷道路,形成一道道難以逾越的沖溝。現在,山坡上都栽上了樹,修建了多道攔泥壩,基本達到了水不下山、泥不出溝的治理水平。
在西吉縣境內,有一條時斷時續的爛泥河。過去,一下雨便形成一眼望不到頭的爛泥潭,泛濫起來更是令人苦不堪言。現在,爛泥河河床還在,只是難得再見爛泥了。
在彭陽縣古城鄉高甸村,當地將退耕還林與小流域綜合治理有機結合,對荒山、荒坡、荒溝進行全流域治理,形成了喬木灌木配套、針葉闊葉結合,有近10個樹種的萬畝混交林。那里的每個山頭都修建了一道道水平溝,所有山坡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魚鱗坑。彭陽縣林業局局長韓志琦對記者說:“彭陽縣的降雨雖然稀少,但都得到了充分利用:小雨,留在魚鱗坑里;大雨,攔在了水平溝里。由于雨水都被攔截了,地表也就形不成徑流了,自然也就沒有水土流失了。”
在隆德縣神林鄉南山,2003年栽植的云杉已經有4米多高了。縣林業局的負責人告訴記者,那里的林草覆蓋率已經達到85%以上,長達47公里的渝河,已由季節河變成了不斷流的河流。不僅如此,縣境內發源于六盤山的7條河流也都由季節河變成了長流河。過去很少見到的野雞、豹子、豹貓和許多鳥類紛紛到這里安家落戶,種群數量也在迅速增加。
在記者走訪的幾個縣,多位鄉親講述了二三十年前鏟草皮、挖樹根的經歷。西吉縣紅耀鄉蔡廓坪村65歲的王發祥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當年的情景:那時,十年九旱,地里沒有收成,牲口沒有吃的了,家里沒有柴草做飯、取暖了,就上山鏟草皮,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上山鏟草皮。鏟下來的草皮,好的喂牲口,不好的就留下來做飯燒炕。近處的草皮被鏟光了,就到遠處去鏟,最遠要走十來里路,要花上大半天時間。結果,山上的草越來越少,環境越來越差,風沙越來越大,一下雨就成災。隆德縣沙塘鎮新民村51歲的張軍仁也有同樣的記憶:那時,家里一沒柴燒了,就上山鏟草皮,兩三天就得去一次。鏟到最后,越來越難鏟了,許多山坡上都無草可鏟,費半天勁也只能鏟到一小堆。由于無草可食,許多山坡都無法放牧了。
如今,生態環境好轉了,農民也用上了太陽能、煤氣灶等清潔能源,上山鏟草皮的事再也沒有發生,過去的噩夢也一去不復返了。
已經在隆德縣沙塘鎮新民村當了16年村支書的李佐弼興奮地對記者說,現在,村周邊的樹長起來了,草也長起來了,風沙小多了,我們的日子越過越興旺了。
韓志琦說,彭陽縣最好看的季節在四五月份,那時,桃花、杏花、刺槐花、檸條花漫山遍野地開放,山上山下都變成了花海。近幾年舉辦的山花節,前來賞花的人一年比一年多,有許多人甚至從北京、上海遠道而來,去年的游客達到100萬人。生態旅游,成為一個炙手可熱的新產業。
《光明日報》( 2018年01月17日 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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