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江“血”字形抗戰勝利“受降紀念坊”。 資料圖片(人民日報)
黃埔軍校第18期學生、黃埔同學會會長林上元走進位于衡山的“南岳忠烈祠”,先向抗日英烈鞠躬致敬。人民日報 陳曉星攝
長沙會戰、常德會戰、衡陽保衛戰、湘西會戰……陽光下茂林修竹、木芙蓉花開的湖南,70年前卻是血雨腥風的中國抗日主戰場。5月11日,來自兩岸及港澳和海外黃埔師生后輩、黃埔組織代表、軍事專家學者150余人聚會長沙,參加第九屆“黃埔論壇”,共同回憶那場可歌可泣的家國保衛戰,表達了對黃埔精神、抗戰精神和當下海峽兩岸中國人共同命運的思考。
國共名將 多出黃埔
黃埔軍校第18期學生、黃埔軍校同學會會長林上元在論壇上介紹,有資料顯示,在抗戰時期的國民革命軍中,有200多名黃埔師生擔任師長以上職務,指揮著全國2/3的精銳之師。共產黨、國民黨的抗日將領,許多均出自黃埔軍校,如左權、劉志丹、趙尚志、謝晉元、羅芳珪、戴安瀾等。抗日戰爭中犧牲的黃埔軍校及各分校畢業生共有兩萬多人。黃埔師生用自己的行動踐行孫中山先生的教誨,以“奮斗、犧牲”的英雄氣概,為“愛國、革命”的黃埔精神注入了堅實的內涵。抗日戰爭向世界展示了中華民族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愛國情懷,視死如歸、寧死不屈的民族氣節,不畏強暴、血戰到底的英雄氣概,百折不撓、堅忍不拔的必勝信念。這是抗戰留給中華后輩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黃埔軍校一期生陳賡之子陳知庶少將在論壇上說,黃埔軍校是國共兩黨早期軍事人才的搖籃。在共和國授予的10大元帥中,5人出自黃埔;10位大將中,3位出自黃埔。他父親陳賡就是其中的一位。雖然他與不少同學在戰場上分屬不同陣營,但始終沒有湮沒同學之誼。特別是在抗日戰爭期間,兩方同學分別在正面戰場和敵后戰場展開了有效的合作,共同譜寫了勝利的篇章。
陳中柱將軍既入祀臺北忠烈祠、又被大陸列入第一批著名抗日英烈名錄,其女兒陳璞給人們講述了一段悲壯傳奇。她說,她父親是黃埔軍校六期畢業。1937年抗戰爆發,淞滬失守,南京淪陷,許多政府官員都遷往后方,她父親也有任務去重慶,但他表示,在此軍情緊急民族存亡之際,身為黃埔生,絕不后退。他在津浦鐵路沿線號召職工和青年學生拿起武器,所發展和訓練的武裝力量達到3000余人。1938年3月他率部參加臺兒莊會戰,三出三入臺兒莊,雖傷亡慘重,但贏得了勝利。其后,他在蘇、皖抗敵,在泰州城外一次身先士卒的阻敵沖鋒中身中六彈,倒在河堤上殉國,年僅35歲。“殘忍的日軍將我父親的頭顱割下帶走。我母親不忍父親的無頭之身下葬,懷著身孕,帶著6歲的我直闖泰州城內日本指揮官南部襄吉司令部索要夫頭,其勇氣令南部襄吉震驚。他下令在場的日本士兵向捧回我父親人頭的母親敬禮。”
參加常德保衛戰的93歲黃埔老戰士吳淞向記者回憶道:“我親眼看見團長被機槍掃射陣亡,連長沖向敵軍陣地后一片火光,當時我是后勤兵,有人扔給我一只繳獲的三八大蓋,我端起來就開槍戰斗。”吳淞接受記者采訪時一襲僧衣,他當時所在的師幾乎全員陣亡。幸存的他在當年的激戰地乾明寺出家,為陣亡的戰友守靈至今。
南岳傳奇 喋血孤城
現在,臺灣軍方設于地下堡壘的“戰時最高指揮中心”仍名為“衡山指揮所”,延用抗戰時期南岳衡山的指揮中樞地位。1938年,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遷駐南岳,直至1944年,蔣介石在此召開了四次南岳軍事會議。
衡山見證了國共的第二次軍事合作。在蔣介石夫婦當時居住的磨鏡臺何鍵別墅內,現在陳列著南岳軍事會議和“軍事委員會軍訓部訓練班”簡稱“南岳游干班”的史跡。南岳第一次軍事會議的出席名單,既有國民黨高級將領和湘、贛、粵、桂的省主席,也有中共代表周恩來,葉劍英、李濤。在這次會議上,蔣介石提出“二期抗戰”的方針,接受朱德的建議,決定在衡山舉辦游擊干部訓練班,請中共派有經驗的干部任教,蔣介石兼任“班主任”。他們中無論教官還是學員,大多離開訓練班后直接投身戰場,不少人為國捐軀。
就在衡山腳下的衡陽城,1944年進行了一場持續47天、閃耀世界反法西斯史冊的衡陽保衛戰。據衡陽人蕭培先生所著《衡陽保衛戰》記錄,日軍一改以一個師團攻擊4個軍的戰略部署,以3.5萬精銳部隊向守城的第10軍1.6萬人發起第一輪攻擊,揚言“三天攻下衡陽城”。結果,中國將士守城47天,最后以僅存的1200員戰力抵擋百倍于己的11萬日軍。這不是抗戰“神劇”里的“輝煌”,而是援軍不至、彈盡糧絕、瘟疫橫行的情況下,成堆被汽油彈燒焦的骨骸、成片被毒氣彈毒殺的士兵筑成的血肉防線。傷兵們不斷重返前哨,高喊著“負傷不到三,枉吃錢糧是漢奸”!
紀念館里有毛澤東的手跡:“守衡陽的戰士們是英勇的”。然而,1948年的南京,守衡陽的“五虎將”之一第3師師長周慶祥因“私通共軍”被槍決;1951年的臺北,取得三次長沙大捷的李玉堂將軍因“通共”被槍決,他的妻子與他一起遇難……這不僅是個人的悲劇,也是民族的傷口,指責與敵視抹不去血痕,唯有從歷史中學到教訓,得到成長,才是海峽兩岸蒼生之幸!
芷江受降 標志勝利
在“黃埔論壇”上,林上元特別強調,在日本侵略者鐵蹄下,臺灣人民沒有屈服,一些臺灣同胞沖破阻力回到大陸參加抗日,更多志士為“驅逐日寇,收復臺灣”在島內參加武裝起義和抗日運動,有65萬人壯烈犧牲。
但遺憾的是時至今日,臺灣中國統一聯盟主席戚嘉林說,臺灣有些媒體在報道抗戰“中國遠征軍”時,居然回避掉“中國”兩字,改為“緬甸遠征軍”。他說,我是研究歷史的,在日本的戰爭文獻中,無論是記錄南京保衛戰還是平型關戰役,他們的用詞都是“中國軍”。今天我們紀念抗戰勝利,要站在歷史和民族的高度,尋找和傳承抗日戰爭中的中國記憶。我們要從歷史中學習,回到本源來看待今天的問題。當下,要承認“九二共識”,致力于兩岸的統一。兩岸應早日進行政治對話,建立軍事互信,實現兩岸共同的“中國夢”。
“黃埔論壇”的出席者翻山穿嶺、穿越條條隧道來到群山深處的芷江時,所有人都為之一振。因為“八年烽火起盧溝,一紙降書出芷江”,作為抗戰勝利后中國戰區的首個受降地和各戰區受降儀式的統籌地,作為中美空軍聯隊的大本營,芷江有太多的故事仍在傳揚。在芷江抗戰勝利紀念館,一幅照片記錄著日本洽降代表乘著掛白旗的吉普車而至,但車卻是“無人駕駛”,講解員解釋,那是記者拍照的一剎那,我方駕駛員不肯與日本人一同入鏡,將頭埋在了方向盤上。不少臺灣來賓在史料中看到了自己的部隊番號,或者長輩和長官的照片,驚喜地合照留念。
陳知庶少將表達了他對戰爭與和平和當代軍人職責的思考。他說,作為軍人,我們渴望鏖戰疆場的輝煌,但更懂得珍愛和平和友善,因為戰爭的終極價值是換取人類和平和百姓的安康。現在,共同捍衛東海、南海主權與領土領海完整等歷史重任擺在我們面前,兩岸一家親,共赴家國興,當年,我們的前輩是本著盡忠于天地,盡職于蒼生的精神走向黃埔;亦是本著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懸的精神走出黃埔的,他們不惜馬革裹尸,共赴國難。正如理學家張載所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我們的父輩做到了,我們今天以此共勉。
建于1946年的芷江受降紀念坊,沒有花團錦簇的單純喜慶,卻是一個高聳的白色“血”字造型,藍天之下,觸目驚心。過往,我們的痛苦與幸福都曾跌落血泊,未來,我們如何避免再一次血肉模糊,這是兩岸中國人的命題,也是世界的命題,我們從浴火重生的抗戰歷史中可以找到答案!(記者 陳曉星)
[ 責任編輯:張曉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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