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新北市汐止區厚德里民眾在里民活動中心跳健身操。
本報記者 吳亞明攝
臺灣新北市汐止區厚德里民眾在里民活動中心下棋、看報。
本報記者 吳亞明攝
“里長伯”是臺灣人對里長的昵稱。傳統印象中,“里長伯”四五十歲年紀、和藹可親、做事熱心。11月底將舉行的臺灣“九合一”選舉,也包括7850多位村里長的選舉。與往年略不同,不少年輕人參加了“里長伯”的競爭。“里長伯”是做什么的?為什么能吸引年輕人?
資源并不多
是個苦差事
最近有臺灣媒體報道,臺南市有父子4人,同時投入里長選戰。父親陳中海是西湖里32年的老里長,老大陳建宇在五妃里當里長,他們尋求連任。老二、老三今年也加入選戰,競選其它里的里長。一門四參選,里長有這么俏嗎?
臺灣的里,相當于大陸的居委會,里長相當于居委會主任。只要年滿23歲,在選區設籍并住滿4個月,沒犯過貪污罪等,繳付5萬元新臺幣(以下均為新臺幣)的保證金,臺灣民眾都可以參選。里長每任4年,可以無限期連任,因此有“萬年里長”之說。
早期,臺灣村里長屬于義務職,頂多象征性給點車馬費或幾公斤糙米。因為無利可圖,有時沒人愿意選,還要區、鄉公所用聘任的方式找人來干。直到十幾年前,待遇大幅提高,村里長才熱門起來。
村里長待遇到底如何呢?臺灣網絡一度傳言,雖然沒工資,里長每年可調動的資源累計300多萬元,油水相當可觀。事實沒有這么夸張。依臺灣相關規定,里長每個月有4.5萬元的事務補助費,臺北市是5萬元。這筆事務補助費,不需發票核銷,形同薪水,免繳所得稅。
此外,據新北市永和區后溪里里長莊銘淵介紹,里長可動用的經費,有基層建設經費每月5萬元,全年60萬元,以及活動建設費,按里的規模大小不同,2000多人的后溪里每年是20萬元。不過,這筆合計80萬元的經費,支用須依相關規定,經區公所核定后方可核銷。會計年度結束時,還要將支用情況公告里民,不是里長可以隨便調用。
里長也有很多看不見的開銷。由記者轉行、2006年當選嘉義市培元里里長的蔡坤龍,因為寫“菜鳥里長手記”的博客小有名氣。蔡坤龍接受當地媒體訪問時說,每月的事務補助費根本不夠用,租一個小辦公室要5500元,還有手機費、網絡費2000多元,加上里民婚喪嫁娶都要送花籃、紅白包,到月底就捉襟見肘了。
有的里長開雜貨店等,另有自己的工作,也有的里長掙“樁腳”錢——縣市議員、縣市長或者“立委”選舉,有的候選人請里長當“樁腳”拉票,會給里長不菲的“綁樁費”,當然這不是臺面上的錢。
寄望年輕化
推動專業化
今年9月,村里長參選登記完成。人們發現,年輕人參選村里長的人數大增。以臺北市為例,29歲以下從上屆的7人增加到14人;30至34歲由上屆19人增至31人。
年輕人加入“里長伯”選舉,背后有民間團體的功勞。今年3月,臺灣種子文化協會等民間團體,發起一場“大家來選村里長”活動。他們以“50K(即5萬)的新就業機會”做招牌,在大學生每月只有22K(即22000元)的當下不無誘惑力。
實際上,這群熱心社區建設的文化工作者更期待的是,通過年輕人投入基層村里長選舉,帶來臺灣社會底層的改變。活動發起人之一何宗勛介紹,臺灣1994年開始推動社區總體營造,希望人們關心家鄉的歷史文化建設。但社區營造政策到基層常遇到組織結構障礙。種子文化協會秘書長張零袗介紹,政府投入資源推動社區營造,不想,錢下去反而因為分配問題使社區出現分裂。最終政策還是政策,生活還是生活。
何宗勛說,1998年他們發起成立“專業里長連線”,倡導村里長專業化,猶如專業經理人,不做政治樁腳。但是,“新聞報了很多,老百姓沒改變”,最終不了了之。2002年、2006年他們繼續呼吁,仍然沒有多少反響。
不想,3月“大家來選村里長”辦第一場說明會時,消息發布沒幾天,就有50人報名,最終來了七八十位。此后,他們一場接一場,在臺北、新北、臺南等地共辦了9場,750多人參加,“倘若有1/10參選,就有七八十人左右。”何宗勛介紹,他們隨后又舉辦了培訓營,教大家如何零預算參選。目前他們準備成立“專業里長連線”,提出十余項專業標準,繼續推動村里長專業化。
啥事都要管
做好不簡單
當然,這條路并不容易。雖然年輕候選人增加,今年里長選舉仍有將近1/3是同額競選,也就是只有1人報名,篤定當選。臺中市清水區的同額競選比率更高達八成。不僅如此,今年60歲以上的候選人也大幅增加,臺北市從261人增加到337人。世新大學社發所所長黃德北認為,這可能和多數現任里長尋求連任有關。換句話說,是“里長伯”老了。
但是,無人競爭也不能一概而論。據介紹,臺中市潭子區有8個里是同額競選,因為這8位里長做得好,沒人敢挑戰。
曾因參加“保釣運動”頗有知名度的黃錫麟,今年參加新北市秀成里里長選舉。黃錫麟說,他的優勢是曾經當過12年民意代表,了解如何服務市民。他認為,不能光看到里長的福利,里長如同“土地公”,熱誠最重要,什么都要管,做好不簡單。
村里長沒有上班或休假之說,只要發生事情,一天24小時居民都會找里長。莊銘淵說,水溝消毒、路燈不亮是分內事,還有很多沒有明文規定的事情。他剛當里長不久時,一位里民打電話來,說有一只貓被撞死在他家門口。“那時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只好硬著頭皮親自上陣,用塑料袋把死貓裝好。不巧,正好周末,當天也沒清潔隊上門收垃圾(臺灣收垃圾是定時定點由垃圾車收取),只好把死貓先暫時掛在樹上……”
3年多里長做下來,莊銘淵已得心應手,現在他做的較多的是鄰里調解,比如樓下住戶漏水,是不是樓上的責任,頗有點大陸居委會主任的味道。
蔡坤龍去年出了一本書《這些事,里長管定了》,講了很多平凡而瑣碎的事情。結婚敬酒,喪事送行,這是必須的。有人聞到瓦斯味,里長要趕緊會同警消去查看;里民家里有變故,要去查問是否需要辦理補助;里內有獨居老人,必須常去探訪,確認他安好。
當然,服務無止境,還有的里長早晨帶領大家晨練,上下學在路口護送孩子。高雄市左營區祥和里里長劉德文,區內不少單身老兵希望死后可以落葉歸根。劉德文十幾年就送了20多位老兵的骨灰壇回大陸。
何宗勛說,他們和年輕人說,志在參選,不在當選。“你還沒做什么,不會有人選你。從此后你要關心社區事務,多為社區做事,打開知名度。”同時,他們更看好的是,有年輕人出來挑戰,就會對現任里長造成壓力,促使他改變,“形成良性競爭”。
《 人民日報 》( 2014年10月30日 20 版)
[ 責任編輯:李學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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