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湖南人》封面
本文摘自《百年湖南人》 作者:王開林 出版社:江蘇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3-9
章士釗將錯就錯,首稱“孫中山”
青年時代的章士釗,與其說他是一只乳虎,倒不如說他是一只初生牛犢,他無所懼怕,敢用自己尚未長成的犄角去頂撞專制勢力的鋼鐵獠牙。才不過二十郎當年紀,他就在上海與章太炎、張繼、鄒容這些滿腦袋民族革命思想的知識分子過從甚密,彼此結拜為異姓兄弟,絲毫不規避刀鋸鼎鑊。真看不出,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心里卻擺放著一座洪爐,執意要用沖天猛火將清王朝窒悶的鐵幕燒出一個通風透氣的大洞來。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那么似章太炎和章士釗這樣拗勁十足的知識分子就打算拿出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與磨刀霍霍的專制惡勢力周旋到底。
章士釗在上海做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是將日本志士宮崎寅藏所著的《三十三年落花夢》改譯為《大革命家孫逸仙》,這是一本最早向國人介紹孫文革命事跡的宣傳冊子,其振聾發聵的巨響激蕩了許多渴望打破鐵屋子的知識分子的心靈,稱之為黑暗時代召喚光明的洪鐘巨呂,也不為過。章士釗自學日文,僅有三腳貓的功夫,竟借助詞典把這本書一字一詞地摳譯出來,難免鬧出笑話。最有趣的是,他誤將“孫文”(中文姓名)和“中山樵”(日文名)嫁接在一起,譯為“孫中山”,好在那時的讀者還不知孫逸仙為何方英物,反覺這個全平不仄的名字頗具親和力,一時間騰于眾口,播于遐方,連孫先生本人都只好含笑默認。此書出版時,章士釗用的筆名是黃中黃,意為“炎黃子孫中的炎黃子孫”,序言文筆矯健,足見其弱冠年華腕力沉雄。嘗片臠可知鼎味,且看其中一節:
孫逸仙,近今談革命者之初祖,實行革命者之北辰,此有耳目者之所同議。吾今著錄此書,而標之曰“孫逸仙”,豈不尚哉?而不然。孫逸仙者,非一氏之所私號,乃新中國發露之名詞也。有孫逸仙而中國始可為。天相中國,則孫逸仙之一怪物,不可以不出世!
在章士釗眼中,孫中山就是那位大鬧天宮的孫悟空的人間化身,由他高揭革命旗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二十世紀初,無數志士為了使沉疴不愈、痼疾難瘳的東方古國免于死滅,將自己的青春熱血注入到它老邁衰殘的肌體中去,不計代價的換血療法是當年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年輕的革命者追隨孫中山,都希望他能盡快研發出更具顯效的救國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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