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一個周末晚上,我接到中國朋友彼得的一個電話。“喂!”他在電話里沖著我大聲說,“過來跟我們一起玩玩吧!”我聽到電話里傳來十分吵鬧的歌聲。
此前的8個月里,彼得曾多次給我打電話,邀我出去跟他一塊兒玩,但我要么出差在外,要么有要事纏身,總是不得不拒絕他的盛情。但那天不一樣,我的心情格外好,而且公司里不少重要人物都在美國,于是我決定加入廣東朋友的行列。一個小時后,出租車把我們載到了……(居然是)一個夜總會。
從那個多層建筑的巴洛克式的門臉可見,這是一個極為高檔的KTV夜總會。不是那種十幾歲的青少年聚在一起唱臺灣流行歌曲的所在,而是當地的有錢人、韓國人、日本人、臺灣和香港生意人經常光顧的地方。
我有些膽怯地跟在一個服務員后面,來到3樓的一扇緊閉的門前。服務員打開門,是一間光線昏暗的大房間,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從里傾瀉而出。所有人都在跟著大屏幕兩側揚聲器播放的音樂節奏起舞。此刻,他們都轉過來歡迎我。
彼得沖過來一把將我抱住,甚至把我抱離了地面。接著,他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杯液體,似乎是紅酒和雪碧的混合。他挨個兒把我介紹給10多位在場的中國朋友。
在中國,KTV是拉關系、建立友誼的重要場所。說實話,西方人基本上都比較討厭這個。當那些流行歌手的粉絲們竭力模仿最新歌曲或傷感浪漫金曲的時候,那種場面讓人產生一種屈辱感。
西方人不喜歡KTV的另一個原因,是你必須把你的履歷扔在門外。在KTV包間里,無論是大亨、總裁、小職員或女侍者,人人都是平等的。西方人,特別是美國人,傾向于無時無刻把自己的形象與在公司的角色等同起來,他們很難像中國人那樣放開來,在知道自己唱歌跑調的情況下還唱那些傻傻的歌曲,或者知道自己跟不上節拍還去跳舞。
除此之外,還有那些姑娘——女侍者。她們通常都長著漂亮的臉蛋。那晚彼得邀請的另外一個西方人是一名德國人,那人我也認識,只不過一年多沒見過面。他也會說中文。當“媽媽桑”領了一打姑娘進包間時,那名德國人偷偷對我說,“她們都不怎么漂亮,是吧?”“是的。”我承認。我們叫她們離開了,媽媽桑顯然對此很失望,解釋說沒有其他的姑娘了。事實上我們并不需要。
這種形式的派對真讓西方人害怕。在一群人當中挑選,這對我們這樣的西方人來說,是一個令人不安的舉動,就像挑選被剝削的奴隸一樣。但中國人不這樣看。在中國的社會里,年輕的女孩子到夜總會陪伴客人喝酒、聊天、做游戲,甚至一起過夜,似乎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對這些女孩子來說,這是一個賺錢的機會,說不定還能在此找到一個男朋友甚至潛在的丈夫,今后不用為自己和父母的生活發愁。這種社會經濟生態在亞洲——不僅僅是中國——存在了幾千年了。
當那晚KTV聚會結束時,已經是半夜了,紅酒與雪碧的混合液體都喝得差不多了,唱得亂七八糟的粵語歌也已經唱了不止一個來回,那些陪侍的姑娘們也都得到了可觀的小費。大家都在服務員的攙扶下進入電梯。我確信,那些服務員一定是懷著感激的心情目送我們離去的。
也許,我與大多數西方人的看法不同,我甚至十分感謝彼得邀請我參加那次KTV夜總會活動。畢竟,并不是有所有外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能一窺中國背后的東西。那里,面子不再像平時那么重要,大家敞開胸懷共享一段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