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一郎已率領其部分黨羽退出民主黨,另組新黨,使原本政局不穩的日本,再次呈現極其混亂的局面。
針對這個局面,日本有評論稱之為“沒有勝者”的一場政治博弈。理由是,民主黨的分裂固然給前執政黨聯盟自民黨和公明黨創造了重新奪回政權的機會,但在選民心目中,自民黨和公明黨舊有的不良形象,并未因此獲得些微改善。說得透徹些,當年自民黨大船之所以沉沒,是因為民眾已經厭倦了長期以來,自民黨人與官僚機構和財界人士相互巴結、暗箱操作的腐朽體制。現在,原本以“政治(家)主導 ”、“打破官僚體制”等清新口號自我標榜的民主黨,居然伙同其宿敵共同策劃提高消費稅的法案,只能說明民主黨已經摘下了2009年眾議院大選時掛在臉上的假面具,公然推行自民黨人最拿手的“談合(指幕后談判與交易)政治”。
從這個角度來看,參與這回幕后交易的兩大反對黨要從野田佳彥之失球贏得分數,顯然并不容易。
迎合選民的 “國民生活第一”
單純從“原理、原則”的角度來看,也許較有說服力的提法來自政壇老手、民主黨前黨魁小澤一郎。這名曾任自民黨干事長、第四度組織新黨主導日本政局、有“破壞者”綽號的民主黨最大派閥領袖,早在消費稅法案表決前便堅決表示反對提高消費稅。他認為,民主黨是在2009年高舉“國民生活第一”和“4年內不加稅”的“競選綱領”上臺的。因此,野田內閣這回伙同自民黨和公明黨提高消費稅稅率,無疑是對選民的一個背叛行為。為表示他堅決遵循競選諾言,善于捕捉選民心理、也有辦法從財界等募集巨額資金的小澤,索性將其新黨命名為“國民生活第一黨”,高舉“反對消費稅”和“擺脫原子力發電”的旗號。小澤的目的十分清楚,就是要拉反對者的選票,但這一明顯旨在拉攏選票的旗號,從一出爐就遭到各方的抨擊。
“國民生活第一”當然是動人的口號,反對提高消費稅更是選民愛聽的話。但平心而論,小澤這回出走民主黨,其反響已無法和過去同日而語。首先,在消費稅問題上,盡管小澤堅持遵循競選綱領的原則被認為合情合理,但卻無法回答其批判者的如下難題:其一,民主黨政府將如何解決10萬億日元財政預算的財源?其二,在當政之前,民主黨曾表示,只要政權更換,就能開源節流,解決16.8萬億日元的財源。但從民主黨掌政數載后的今天來看,這競選綱領顯然已經成為一張空頭支票。在這樣的情況下,堅持原有的綱領是否已經失去其意義?
雙重人格 兩張面孔
不僅如此,反對者還抨擊小澤在消費稅問題上的雙重人格與態度:為迎合選民、爭取選票,小澤高舉反對提高消費稅的旗號,并因此而替民主黨奪下了江山。但在另一方面,他卻是主張提高消費稅的積極推手。最明顯的例子是在5年前,時任民主黨黨魁的小澤在和當時的首相福田康夫私下密謀兩黨共組“保保(即保守派與另一大保守派)聯合政府”時,就曾建議兩黨在消費稅問題上采取共同立場,理由是“任何政黨只要一觸及提高消費稅的話題,就會在大選中失利。這對于國家是不利的”。
小澤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的例子當然不僅限于消費稅問題。近20年來,他一面提倡“新黨”、“新風”、“新氣息”的“新政”,另一方面卻從未與金錢政治絕緣。說得準確些,小澤勢力之所以盛而不衰,就是因為他繼承了田中角榮“金錢+數字(國會議員人數)”的“田中力學政治”,擅長“集金術”的結果。也正因如此,小澤(正如其師從的田中一般)與金錢丑聞結下不解之緣。
“臟水”能否沖走“淤泥”
1993年,位處自民黨權力中樞的小澤率領其親信出走另組新黨時,旨在穩定政局,不斷制造新期待、新幻想的日本主流媒體無不開足馬力,歡呼日本政治地殼的大變動。一家將小澤喻為“臟水”的日本大報在其著名的專欄中,即滿懷期待(實際上也是一種無奈)地寫道:“只要水會流動,河底就能清掃。為了清除河底的淤泥,哪怕是使用骯臟的水也無妨吧!”
20年快過去了,這種“臟水沖走淤泥”論在日本政壇與輿論界還未完全退潮。2009年小澤領導的民主黨之所以能擊垮自民黨,固然是與其迎合小市民心理的“國民生活第一”的動聽旗號有關,也和該黨倡議的“兩黨(輪流當政)論”不無關系。
被喻為“咖喱飯”與“飯+咖喱”的自民黨與民主黨,其差異究竟何在?日本的主流媒體及論壇的有識之士是了如指掌的。盡管如此,近20年來,主流媒體無不對沒有實質內容的“兩黨制”的出現及日本的“變天 ”振臂歡呼。究其因,其潛臺詞仍然離不開“臟水沖走淤泥”論,即由一潑臟水(近20年來皆以標榜“改革”、組建新黨的小澤為中心)去沖走自民黨長期以來積下的“淤泥”。但翻開底牌,以小澤為中心的“新政”,其最大特征就是促使“國論二分”(即國家出路兩種截然相異的主張)下,日本政壇從自民黨和社會黨主宰的“保(守)與(改)革對峙”的政局,轉為自民黨與民主黨兩個保守黨輪流坐莊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