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涉及軍隊面子、軍方責任和軍人隱私,性侵犯被五角大樓視為最不可外揚的家丑。然而,家丑還是在不斷外揚。
2012年1月,在美國猶他州帕克城森丹斯電影節上,導演迪克拍攝的紀錄片《隱形的戰爭》(The Invisible War)首映就引起強烈反響。該片對美軍中性侵犯受害者的經歷和創傷進行了全方位展示。正如導演呼吁的那樣,人們紛紛要求軍隊改變政策,以性侵犯現象為敵,打一場隱形的戰爭。
“不能問、不許說”的軍事隱秘
其實,早在20年前五角大樓就承認軍中有性侵犯現象。1991年,美軍史無前例地把3.7萬名女軍人投入海灣戰爭,隨后廢除了禁止向戰斗部隊派遣女軍人的規定。美軍發動的戰爭不再讓女人走開,“性是非”也就接連不斷。最近的2010財年,美軍中女軍人增至20萬,性侵犯事件攀升至3158起。
當然,不能把美軍性侵犯現象簡單歸咎于女性比例高。其實美軍在把女性投入戰爭時,對其面臨的風險早有準備。為降低女軍人在戰場上的危險,美軍對女兵的崗位進行了明確規定。只是未曾料到,女軍人面臨的最大風險不是敵人,而是自己的“戰友”。
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兩場戰爭中,戰場上女兵遭受“戰友”強暴的人數遠遠超出傷亡女兵的數量。美國防部老兵事務辦公室獨立調查后發現,美軍女兵服役期間被強奸的比例可能高達1/3。
為了遮丑,美軍把性侵犯事件列為“不能問、不許說”的軍事隱秘。由于許多事件受害者有情不報,指揮官知情不報,紀錄片揭露的只是冰山一角。就連國防部長帕內塔也承認,2010財年軍中性侵犯事件的保守統計應為1.9萬起。對一支150萬人的軍隊而言,近百人中就有1名性侵犯受害者,比例之高,令人瞠目。
越“遮”越“丑”,軍方難辭其咎
按照美軍管理體制,指揮鏈是性侵犯受害者的唯一申訴渠道。上級指揮官有權決定是否調查或起訴性侵犯者,有權決定是否移交軍事法庭審理。若指揮官不作為或亂作為,一些受害者不但正當權益無法得到維護,反而有可能身陷囹圄。
美軍退役女兵瑪麗塞拉·古茲曼在接受英國《衛報》記者調查采訪時透露,她加入海軍僅僅1個月就被戰友強奸了,當她向上司報告時,非但未得到安慰,反因違反“敲3下門并獲得允許后方可報告”的土規定,遭到體罰。
作為法制國家,美軍處理性侵犯事件不是無法可依。就在兩年前,美軍還重新修訂了《美軍統一軍法典》第120款,更新性侵犯概念,擴展性侵犯定罪范圍,嚴格性侵犯量刑標準。
根據新法律,軍人若犯強奸罪,有可能判處終身監禁;若通過性暴露騷擾女性,有可能實施一年監禁。但立法與執法是兩回事。在美軍軍營中,性侵犯現象很尋常,但受審者 “寥寥無幾”。根據美國防部2011年3月1日公布的2010財年軍隊性侵犯年度報告,3158起上報事件中,有529起移送法庭審理,僅占16.7%。
令人擔憂的是,這一丑惡現象已經蔓延至美軍軍校。美國防部的統計數字表明,軍隊院校近兩年的性侵犯報案數量正呈激增趨勢。2010~2011學年,美國軍校中性侵案報案數量為65起,比上一學年增加64%。這種素質的學員一旦進入軍官隊伍,分配到部隊,后果可想而知。
對性侵犯事件的危害,美軍高層心知肚明。美國國防部就曾表示,軍隊性侵犯事件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2011年4月3日,《時代》周刊披露了35歲的俄裔士兵格雷格·捷洛多的不幸遭遇。格雷格·捷洛多移民美國不久就參加了美國陸軍。作為一名新兵,他遭到了老兵的輪奸。事后,性侵犯者極其荒謬地警告他:在美國要始終牢記誰是老大。對他的遭遇,上司卻認為是格雷格·捷洛多挑逗了老兵,后果咎由自取。
由于軍方層層包庇,許多受害者有理說不清、有冤無處伸,只有脫掉軍裝之后,才有可能放棄沉默,向社會尋求正義。
據美國《軍隊時報》網站2011年11月26日報道,28名海軍和海岸警衛隊退役士兵,向弗吉尼亞州亞歷山德里亞聯邦法庭提起訴訟,狀告前國防部長蓋茨和拉姆斯菲爾德。這28名退役士兵服役期間都遭到過性侵犯,只因上司阻撓無法維護自己的權益,退役后只好通過地方法院向軍隊討個說法。
著名的“女兵行動網站”(SWAN)創建者、前美海軍上尉巴格瓦蒂曾擔任過海軍陸戰隊的指揮官。服役期間,她手下一名女兵遭到男兵強奸。在多次要求上級對強奸者嚴肅處理未果后,巴格瓦蒂憤然離開了部隊。退役后,她倡議成立了維護退伍女兵權益的“女兵行動網站”,希望以網絡平臺聯合社會各界力量向軍隊施壓,掃除軍隊性侵犯現象。
作為親歷者,巴格瓦蒂認為:“軍隊的性侵犯遠比外界想象的嚴重得多。讓軍隊自己調查軍中性侵犯案件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我們要求由獨立的機構負責調查軍中性暴力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