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申東
7月15日,寧夏回族自治區銀川市市民翁學祥出車“跑活兒”。因為感覺身體還可以,翁學祥從下午6點一直跑車到第二天凌晨4時許。“天兒太晚了,回家還會打擾妻子孩子,再叫妻子拿輪椅,把自己抱上輪椅推回去,也不方便。”于是,翁學祥就將車停到金鳳區寶湖路一家加氣站,在車上睡了。
2014年7月,翁學祥出車禍,從此一家便陷入生活困境。車禍造成他腰椎斷裂性骨折、下肢癱瘓,治療費高達90多萬元。家中的兩個孩子,小的不足1歲,妻子為照顧他和孩子,也無法工作,只能依靠親戚幫忙和社會救助。2016年5月,病情緩解的翁學祥決定出院,因為“一天1000多元花銷,實在擔不起”。背著20多萬元的債務,無任何經濟來源的翁學祥一籌莫展。后來,在寧夏殘疾人創業協會的幫助下,他借款買了一輛車并改裝,開始出車“跑活兒”。“一天跑得好了,賺個百八十。但由于我身體不好,一個月也就跑十幾天,只能混口飯吃。”翁學祥告訴《法制日報》記者。
在銀川市,像翁學祥這樣情況的殘疾人,共有300多名。
2010年,寧夏開始允許殘疾人考取駕照。雖然考取條件比正常人更加嚴格,例如,學習時間大多為一年、考取標準提高、考上駕照后必須每3年提供身體條件證明等,但能讓殘疾人有了代步工具,出行可以更加便捷,寧夏不少殘疾人參考的積極性很高,截至目前,已有900多名殘疾人考取機動車C級駕照。
面對同樣的社會壓力,殘疾人求職需要付出更艱辛的努力。雖然每年有關部門都會安排殘疾人招聘會,但由于殘疾人自身條件限制和文化水平有限,就業壓力越來越大。他們中的大多數家庭條件都較差,有的甚至無法維持基本生活。他們也曾努力從事各種工作,包括承包魚塘、開皮鞋店、搞無線電修理、開餐廳……但由于各種原因,一些殘疾人都陸續失去工作,生活陷入困境。同時,政府大多給予一、二級重殘人員補貼,三級及以下殘疾人大多沒有補貼,甚至連低保都沒有,只能自謀出路。多重壓力下,為了生存,一些殘疾人借款貸款買車,跑起“黑車”。
由于沒有合法身份,這些跑“黑車”的殘疾人每天“東躲西藏”,逃避監管。據寧夏殘疾人創業協會統計,該協會車隊有300多輛車,今年已發生30次車輛被查扣事情。因車禍導致肢體三級殘疾的寧夏殘疾人創業協會副會長白永戰告訴記者,他有5年駕齡,因為身體缺陷,每次開車都格外謹慎,從未發生過交通事故。7月5日,白永戰開車到銀川市火車站“跑活兒”,不料剛停了沒多久,就有一位客運管理人員上前訓斥他,并將他的車鑰匙拿走。天氣炎熱,車又被扣,無法離開,白永戰非常氣憤。當時,現場共有4輛殘疾人車被查扣。
為了解決殘疾人不跑“黑車”的問題,寧夏殘疾人創業協會專門組建車隊,派出專人管理,每天提醒司機們不要長時間跑車,所有車輛都貼有專門標志。就身份問題,協會曾多次向政府、交通部門、殘聯部門等申請,希望能將殘疾人“跑活兒”就業納入城市出租車運營體系中,使之能規范化、合理化。該協會常務副會長、車隊隊長馬紹園說:“我們也不一定要運營牌照之類,只要給我們一個正式身份,不要讓我們天天東躲西藏就行。”但至今,此事無任何結果。
針對此問題,記者采訪了銀川市城市客運交通管理處副處長田新平。據他介紹,銀川市從2000年就對出租車總量進行控制,原則上不予增加。近幾年,銀川市又增加了共享單車、滴滴打車等新型出行方式,營運市場基本飽和,運力也足夠,將殘疾人“跑活兒”納入到出租車運營體系,比較困難。同時,殘疾人駕駛出租車營運,多年來一直有爭議,爭議的核心是安全問題。殘疾人駕車如何保障乘客安全?這是讓人擔心的問題。
對此,白永戰不無委屈地認為,國家曾多次下文件,鼓勵殘疾人創業,并提出“探索殘疾人駕駛符合國家標準的小型汽車在符合駕駛和運營安全要求的前提下,提供城鄉社區與地鐵站及公交站點間的短距離運輸服務”。我國內蒙古、云南和香港等地已經陸續開展殘疾人駕駛出租車服務,一直運行良好。白永戰表示,如果政府能將殘疾人“跑活兒”納入出租運營體系,該協會將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大力推廣新能源電動汽車,每輛車規格、車型均由協會統一配備,駕駛員必須有5年以上駕齡,且統一著裝,車輛均貼有專門車標,以供乘客選擇。同時,將在每一輛車上配備導航儀和GPS實時監控系統,以保證行車安全。“至今,我們協會300多輛車沒有一輛車發生過較大的交通事故,一般來說,殘疾人自身駕車會比正常司機更謹慎。”白永戰說。
由于缺乏合法手續,殘疾人開“黑車”被列為打擊對象,但迫于生計,他們又不得不偷偷運營,為逃避監管整天東躲西藏。對此,寧夏殘疾人創業協會秘書長瞿良富表示,政府有關部門應該及時出臺相關政策,讓殘疾人跑出租合法化,這樣一方面可以扶持殘疾人創業,擴大市民方便出行的渠道;另一方面,可以解決殘疾人的生計問題,減少政府負擔。更主要的是,讓殘疾人跑出租合法化后,可以切實打壓“黑車”生存空間,進一步規范出租車營運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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