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童從骨灰寄存柜中取出骨灰。八寶山殯儀館提供骨灰免費寄存服務,很多逝者火化后的骨灰并不馬上取走,數百個寄存柜成為逝者暫時的安置所。
本報記者 金可 實習生 武亦彬文 和冠欣 攝
隔著門還能聽到低低的啜泣聲,八寶山殯儀館火化室副主任魏童嚴肅地將眼前這份骨灰仔細包裹上紅布,通過掃描逝者遺體編碼,將骨灰盒與工作人員交接。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站到梯子上,將骨灰輕輕放入格位架第2排2096格位內。三天后,家屬將來取骨灰,到時魏童還得幫助家屬整理骨灰盒。
從早上五點起床到現在,魏童已經忙活了大半天。一身黑色西服是這里的工裝,這幾天氣溫還有點涼,但忙里忙外的魏童也顧不上穿大衣。雖然行色匆匆,可每件事魏童都安排得有條不紊,做起來也從容有序。“干這行,更不能忙亂。”魏童說,來這里的家屬很多都是第一次進殯儀館大門,遇到這種事本就傷心,很容易手忙腳亂。這個時候,殯儀館每個環節的工作人員,都要成為他們的主心骨。
和人們想象里陰森恐怖的火化室環境截然相反,八寶山殯儀館火化室內窗明幾凈、寬敞明亮。魏童也不是個沉默嚴肅的人,他快人快語,性格爽朗。“干我們這行時間長了愛跟人聊天,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聽你訴說這些。”魏童說,過去親朋好友聚會,自我介紹時他會“狡猾”地說自己在北京市民政局工作。
這也是一種好大的無奈。出生于北京通州農村的魏童今年36歲,2007年從部隊轉業來到八寶山殯儀館,從穿著軍裝的軍官轉變為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家里人一時難以接受,當年母親聽說他要去殯儀館工作,直接要他回去種地。
要說起來,魏童的職業“跨界”,真是跨的出乎大家意料。他學建筑出身,剛開始在基建辦公室負責設備管理,幾年后由于火化室缺人,魏童懂設備,因緣際會就到了火化室工作。
“殯葬行業最累的是殯儀館,殯儀館里最累的就是火化室。”魏童每天早上五點鐘就要起床,六點已經趕到辦公室,從大清早到下午,火化室平均每天要完成大約70具遺體的火化任務,最多的一天達到118具,節假日更是難以保證休息。魏童的努力大伙兒看在眼里。2015年,魏童在民政部主辦的全國首屆遺體火化師職業技能競賽中以第一名的成績獲得特等獎,隨后又在2016年榮獲首都勞動獎章。
“獲獎消息傳開,朋友們這才知道我在干這行。不過朋友們都轉了我的朋友圈,大家也都覺得挺自豪。”說起大家的理解,魏童笑的很舒心。隨著社會對殯葬業的接受程度越來越高,魏童對自己的工作也不再諱莫如深。
“別人理解火化就是把遺體放進去燒就完了,遠不是這么簡單。”魏童介紹,整個火化分七個階段,火化師要恰到好處地通過控制火量和風量,既要保證燃燒充分,又要能保留潔白的骨灰,十分考驗技術。
干這行有一種意想不到的危險——爆炸。火化爐的操作面有一個觀察孔,火化師要通過打開觀察孔查看爐內情況,隨時調節設備。但有時家屬會將逝者生前最喜愛的物品藏在衣物內。酒瓶、鋼制酒壺、手表、首飾……五花八門,有些物品比如酒壺,一旦受熱時間長就會膨脹爆炸。最常見的是心臟起搏器,有時候甚至會出現火化時未爆炸,撿灰時候才爆炸的情況。對此,他們也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要求火化師在一定時間內先不要開窗查看,就是為了避免出現意外。
但對于出現這些情況,魏童卻表示可以理解,“遺體火化對于我們而言是日常工作,但對于家屬來說,可能一輩子才遇到一次。”
對火化師來說,對家屬最好的安撫,莫過于一份潔白安詳的逝者骨灰。“黃泉路上無老幼”。最讓魏童印象深刻的,是一個3歲多的孩子。孩子沒了,年輕的父母悲痛欲絕,但在火化技術層面說,因為骨量太小、太輕,5歲以下往往不能保證有灰。但孩子父母跪著請求,“無論如何幫忙留個念想”。當時,剛當父親不久的魏童心里很不是滋味。火化室當時召集了技術最好的火化師制定方案,又挑選了工況較好的火化爐,全力以赴,最后終于留下了一小捧骨灰,家屬感激不盡。“給家屬留個念想,平復家屬的心情,是我們的職責。”
作為火化師,出于衛生考慮,魏童每天下班都會仔仔細細洗個澡,從里到外換上干凈衣物。回到家里,魏童也很少聊單位里工作的事情。在魏童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他和愛人及閨女的照片,“干我們這一行每天見那么多生生死死,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好好對待身邊的人,滿懷信心活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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