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佘祥林”回憶受審時遭四五個人毆打,稱此前不知法為何物,經(jīng)此事件后“相信法律了”
5月11日,河南省商丘市老王集鄉(xiāng)余廟村,趙作海在其妹夫家中休息。記者 李強 攝
“我是無罪釋放。”趙作海好幾次把釋放證擺到胸口,指著證說:“你們看,你們看,最高法院,無罪釋放。”
看完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證疊起來。有人拿去拍照,他伸著脖子,眼睛不眨,一刻都不離開那張證。
趙作海背微駝,看人時眼神總有點緊張。
他的哭總是突如其來,哭聲從喉嚨里咳出來。不到一天,他哭了七八次。最厲害的一次,是說起兒子到監(jiān)獄看他,沒有叫一聲爸。
他愿意提到自己曾經(jīng)挨打,說到激動處,站起來縮著身子和手,演示著怎么被銬在凳子上、怎么被打。
他不愿意提追責。他總說,“我不懂,那是公家的事情,公家說怎樣就怎樣。”
公家的人來慰問他,他會恭恭敬敬地站起來,手貼著褲縫,鞠一個躬,90度。
被打,生不如死
新京報:現(xiàn)在感覺身體怎么樣?
趙作海:一入獄開始,頭總是嗡嗡地叫,叫的常睡不著覺,這都是當時審訊時候落下的毛病,打的。
新京報:你當時在派出所兩天,在縣公安局一個多月,在哪里挨打了?
趙作海:都挨打了。在刑警隊挨打最厲害。
新京報:你還記得當時怎么打你嗎?
趙作海:拳打腳踢,從抓走那天就開始打。你看我頭上的傷,這是用槍頭打的,留下了疤。他們用搟面杖一樣的小棍敲我的腦袋,一直敲一直敲,敲的頭發(fā)暈。他們還在我頭上放鞭炮。我被銬在板凳腿上,頭暈乎乎的時候,他們就把一個一個的鞭炮放在我頭上,點著了,炸我的頭。
新京報:疼嗎?
趙作海:直接放頭上咋不疼呢。炸一下炸一下的,讓你沒法睡覺。他們還用開水兌上啥藥給我喝,一喝就不知道了。用腳跺我,我動不了,連站都站不起來。
新京報:能睡覺嗎?
趙作海:銬在板凳上,那三十多天都不讓你睡覺。
新京報:受得了嗎?
趙作海:受不了咋辦啊?他叫你死,你就該死。當時刑警隊一個人跟我說,你不招,開個小車拉你出去,站在車門我一腳把你跺下去,然后給你一槍,我就說你逃跑了。當時打的我真是,活著不如死,叫我咋說我咋說。
真是擱不住(受不了)打得狠。我就跟你們說,這么打你們,你們也要承認。你說秦香蓮可是個好人,那她為啥招供,還不是打得狠。一天兩天,三天,五天,擱不住時間長。再硬也招不住。
我后來說,不要打了,你讓我說啥我說啥。
新京報:你的口供都是他們讓你說的?
趙作海:他們教我說的。他對我說啥樣啥樣,我就開始重復(fù),我一重復(fù),他就說是我說的了。怎么打死趙振裳,都是他們教我的。說得不對就打。
新京報:在你的口供里,尸體在哪里,有兩次供述,一次說是扔到河里了,一次說埋了,這也是他們教的?
趙作海:我胡亂說的,都是假的。他們問我,尸體弄哪里去了,我打得受不了,就胡亂說。
新京報:當時打你的人都是誰,幾個人?
趙作海:四五個人。是誰我都忘了,12年了,其中一個主要的(當時)30來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