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的馬小軍倚靠在北京北海北門地下通道的墻壁上,輕輕撥弄著吉他,淺淺地唱著。
北海游客很多,經過馬小軍身邊時,他們放慢腳步,用略帶驚奇和欣賞的眼光看著他,然后,再繼續向前走去。每每有人駐足欣賞時,這個大男孩都會害羞地微微一笑,歌聲也愈加輕快。
像馬小軍這樣在北京街頭表演的人有很多,天橋、地下通道、景區……到處都是他們的舞臺。沒有燈光,沒有鮮花,鮮有掌聲,但他們依然愿意揮汗如雨,讓歌聲穿越人海。
“我不想去酒吧唱,太商業化,常常要被迫做和音樂無關的事情。在這里想唱就唱,自由。”出生在80年代初的曹鈞,身上帶著一股“80后”特有的倔強。
“有人會靜靜站著欣賞,或找我要聯系方式。”在曹鈞看來,這是一種更有意義的交流,“他們懂我,聽我的聲音,認可我。”
2001年,曹鈞離開甘肅老家,到北京追尋夢想。“我一直熱愛音樂,但是在西北邊陲小鎮里,純精神滿足的音樂夢想在柴米油鹽的現實中一次次被擊碎。”曹鈞選擇了北京,在這個碩大城市的某個角落里,他能重新燃起音樂激情。
“行人們來來往往,他們和我們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但這種簡單的認可和欣賞,就是支持我們堅持下去的理由。”曹鈞說。
“擦干你的淚水,不要為我傷悲,未來的日子里我不會,不會再往下醉……”
趙榮譽的歌聲悠悠穿梭在中關村南大街。這位來自山東泰安一個小村莊的青年人,戴著鴨舌帽,坐在便攜式音響上,唱著原創音樂,搖曳的歌聲里寫著自信。旁邊的欄桿上斜倚著他用50多元從廢品站淘來的自行車。
“我以前不敢想象,自己的歌聲飄揚在首都北京的上空會是怎樣的一種自豪。現在,這變成了現實。”趙榮譽說他十分知足的,“碩大的北京城都可以是我的舞臺”。
“北京是個包容的城市,對于我們這些外鄉人來說。”已經到北京2年半的趙榮譽說,雖然還居住在簡陋狹窄的平房里,沒有找到安定的歸屬感,但“我感受到多元文化在這里交匯,高雅和低俗都能找到它的藝術觀眾,都被欣賞,各種機會和可能性無處不在。”
在年輕的趙榮譽的臉上,已能看出歲月的紋理,但他的眼光堅毅,常常面露笑容。
趙榮譽坦言曾很多次想過放棄,但“沒法向姐姐交代”的想法總是直截了當地剪斷了他的退縮。他所說的“姐姐”是一名外國記者,在他追求獨立原創音樂的道路上給過他物質支持。汶川地震后,趙榮譽創作了《天佑中華》,在馬甸橋的地下通道為災區籌款,這名外國記者多次采訪了他,兩人因此結下深厚友誼。
不過,路人的駐足欣賞,只是這群“馬路藝人”夢想之路的起點。他們期待著更廣闊的舞臺和更意外的可能。
在北京中關村街頭唱歌的孫國軍,已經登上《中華達人》等電視節目,通過電視和網絡,把歌聲傳遞給更廣闊的世界。出生在東北黑土地的孫國軍,曾經在老家當過酒吧駐唱、開過婚慶公司,最后卻成為一名流浪歌手。“我在人海里唱歌,所有路人都是我的聽眾,我心中裝了一個大大的舞臺。”他說。
而唱鄉村民謠的馬小軍,則憧憬著有機會參加選秀比賽。2008年在“星光大道”一鳴驚人、獲得總冠軍的張羽,是他的榜樣。“張羽曾經有過十年流浪歌手經歷,如今卻憑借著高昂清亮的唱腔和樸實善良的草根氣質,得到億萬網民的喜愛。”馬小軍說起張羽的經歷,如數家珍。張羽對馬小軍而言,是一個標桿,更是一種動力。
“只有北京這座城市,蘊藏著這么多可能。”馬小軍說,當然,他也知道這個夢想的遙不可及。
比他年輕的任月麗,卻感受到了突然襲來的“無限可能”。1988年出生的任月麗,在西單的地下通道里,用純凈的聲線演繹著《天使的翅膀》,也演繹著她破繭成蝶的人生。
2008年底,一段視頻讓任月麗成為家喻戶曉的“西單女孩”。她開始受到各類電視、電臺的邀請,采訪、錄制節目……
如今,“西單女孩”已經成名。但她依然會到西單地下通道唱歌。
“我還是以前的我,單純、直率,不卑不亢,不漂浮。”她說。
“西單女孩”也在深圳唱過一段時間,但她最后還是回到北京。“喜歡北京地下通道里干爽透徹的穿堂風,喜歡從各地聚攏到北京的人們,他們又在經過通道的時候,聚在一起傾聽我的聲音。”
邊走邊唱,笑對生活;有艱難的無奈,也有希望的陽光。“馬路藝人”們,散落在北京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演繹著平凡的人生,伴隨著這個無限包容的城市一起,自由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