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軍官勇救輕生女子后身亡感動全城市民

　　連日來都有市民來橋上憑吊

　　一座城市的集體感動

　　孟祥斌生前的辦公室　　

　　這個冬天，我們為一位普通軍官的壯舉而感動。今天下午2點30分，浙江日報與浙江在線將聯合舉辦“一個人，感動一座城”大型報網互動，通過嘉賓訪談、網友互動紀念英雄孟祥斌。　　

　　屆時，孟祥斌的妻子葉慶華、生前戰友、學者專家、金華地方官員、大學生、干部、工人、老師、市民、軍人等基層干部群眾代表20人，在現場跟網友們一起進行緬懷英雄、學習英雄。廣大網友也可在網上參與互動。

　　2007年11月30日，駐金華某部青年軍官孟祥斌與前來探親的妻女在金華市區城南橋散步，為救一名素不相識的輕生女子，孟祥斌毅然跳入冰冷的婺江水中。最終，落水女子獲救上岸，但孟祥斌卻獻出了自己28歲的年輕生命。

　　浙江省委日前已作出了向孟祥斌同志學習的決定，山東也給家鄉的好兒子追授“全省道德模范”稱號。

　　新聞回放：

　　戛然而止的英雄生命

　　 金華，這個冬天不太冷。

　　2007年11月的最后一天，11時，解放軍駐金華某部軍官孟祥斌抱著3歲的女兒妍妍，“爸爸給你買雙漂亮的公主靴，然后去吃肯德基，妍妍說好不好？”

　　妍妍小手拍得響亮，嘴巴親昵地往爸爸臉上湊。

　　葉慶華看著這對聚少離多的父女，笑著幫丈夫撣去肩膀上的灰塵。一天前，她帶著女兒從江西弋陽趕來探親。這幾天，孟祥斌所在部隊正好調休，一家人難得好好聚一下。

　　在江北下車后，孟祥斌對妻子說，好久沒有一家人散步了，走過城南橋，我們看看美麗的婺江。城南橋又叫通濟橋，連接著這座城市的江北和江南，江北是孟祥斌的部隊駐地，江南是市區。

　　走了無數遍的橋，然而，這一次，孟祥斌再也沒有跨過去。

　　葉慶華永遠忘記不了那個時間：11時20分許。橋上的情景，讓他們都驚住了：一名年輕女子一邊憤然地摔掉手機，脫掉高跟鞋，跨過橋上護欄，縱身躍下，跳入了婺江。

　　并沒有穿軍裝的孟祥斌把女兒放下，立即脫掉鞋子，要跳下去救人。葉慶華上前攔阻，正路過此地的在金華鐵路部門工作的施大姐也急忙拉住孟祥斌，“這么高，水這么冷，危險！”孟祥斌掙脫施大姐，“我行！”說完縱身一躍，扎進了離橋10米高，冰冷的江水里。

　　“河水太冷了，他們兩個人身上衣服又厚，我看他游得很吃力。”這是當時一位目擊者徐惠芳的描述。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停下自行車，從口袋掏出小靈通撥打了110。時隔8天，坐在記者座談會上，這位中年女子咬緊嘴唇，說孟英雄跳下的那一幕，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隨后，橋頭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群眾，大家都為水中的兩人揪心，又一名軍人，武警交通總隊的蔡頌群恰好經過，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下橋跑到堤壩，脫下衣服，跳入江中加入了救援。

　　此時，聞訊趕來的江南派出所警員立即通知水上的摩托艇，大家看到孟祥斌吃力地托起了女青年。他說了聲：“我不行了！”慢慢沉入江底。這是孟祥斌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句話。

　　而城南橋上，葉慶華癱倒在地上，對著女兒哭喊著，“爸爸沒有了，爸爸沒有了。”妍妍提著爸爸脫下的白色旅游鞋，睜大眼睛望著媽媽。

　　警方調集了兩艘民船，擴大搜索范圍。“醫學角度上看，人一旦入水被淹4分鐘，基本沒有了生還可能。”當時在場組織營救的江南派出所副所長應江浩說。

　　這時，聚集在岸上，堤壩上的群眾越來越多。而孟祥斌所在部隊政委也帶著士兵趕到了現場，兩位戰友穿上救生服下水搜索。

　　一個小時過去了，人還是沒有找到。政委張鳳中，有20多年軍齡的漢子，失聲痛哭。

　　“真不愿意相信他就這么去了，他是英雄！”岸上，許多市民都期待奇跡。出租車司機孫寶金在電臺里收聽到了事情的經過，他立即往城南橋方向開去，越來越多得知英雄落水消息的市民都趕來了。

　　然而，大家都沒有等來奇跡。中午1時許，孟祥斌被打撈上岸。迅速被送往醫院，因為入水太久，英雄還是去了。

　　一座城市的集體感動

　　當地人這幾天都說一句話，一個人感動一座城。

　　連接江南江北的主干橋城南橋，幾位燈箱廣告施工工人拆卸原來的廣告，貼在橋上燈箱廣告的標語，被換成了孟祥斌的巨幅遺照，間隔一個燈箱，肅穆的紅黑底色廣告牌上，就是這么寥寥數字——一個人感動一座城。

　　英雄犧牲的當天，金華鑫園企劃公司總經理王超忠接到了一位未具名的電話，說自己是志愿者，晚上想去江邊祭奠孟英雄，但橋頭屬于王超忠的大型廣告顯示屏，放的廣告太歡快，很不合適。

　　王超忠知道，這個前不久剛斥巨資競拍下來的顯示屏，廣告效應剛剛開始顯現。掐滅煙，他開上車來到了城南橋，漸黑的天色下，許多佩帶白花的市民涌到了大橋的人行橫道上，他看到了一排花圈。還沒有開過這座橋，他就撥通了公司員工的電話：“趕緊回單位，有事情。”

　　晚上7時，顯示屏偌大的熒幕上滾動著“向英雄孟祥斌致敬”，并配了哀樂悼念。

　　“聽說，廣告公司老板虧了六十萬，就想把英雄好好宣傳。”記者剛到金華時，曾經也是軍人的的哥葉錦良帶記者經過城南橋，指著顯示屏，特地告訴記者這個細節。之后浙江在線記者再次向王超忠印證時，他揮揮手，閉口不談。

　　金華當地電視新聞節目“小周熱線”，反復播放英雄犧牲的場面。報紙也大篇幅進行了報道。英雄的名字在街道、飯桌、車上、課堂、田頭口口相傳。

　　“其實，我們媒體并沒有刻意去煽情渲染事件，政府也沒有刻意去組織悼念，但沒有想到，民間感動這么強烈。”金華市委宣傳部一名官員談到。

　　項翔，金華市民，12月1日，她剛從上海出差回來，就聽到媽媽講孟祥斌的事跡，隨后又看了電視的詳細報道，小姑娘邊看邊哭，當天下午，她約上媽媽，開車到江北買了花圈，還讓花圈店師傅在白色宣紙上寫上“英雄走好”，送到城南橋東。剛到的時候，“沒想到已經有十幾個花圈擺放在英雄犧牲的地方了。”

　　其實從30日當晚開始，就有市民絡繹不絕地自發到橋頭追悼，浙江師范大學的學生還帶上了蠟燭，放在江上，“希望英魂不孤獨！”大二學生周一南說。

　　沒有攔住孟祥斌的施大姐當晚再次來到江邊，面對婺江，她放聲痛哭，“我內疚啊，當時怎么就沒有勸住你。”

　　越來越多的市民，幾個晚上，都自發地到江邊為烈士守靈。

　　“這一次你縱身一躍，滔滔婺江見證壯烈；這一次你奮力的托舉，托起生的希望震撼人間。把生給了別人，用死鑄就軍魂……”3日，金華電臺的方向，連夜趕寫了《這一次》，一群來自浙師大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連夜排練。

　　方向說，30日夜去了城南橋之后，兩件事情觸動了他的心弦：一個山東籍的保安小陳在烈士跳水處，突然跪下，“咚咚”叩了5個響頭，已經泣不成聲；幾位外地來金打工的青年，買了幾包紅河香煙，在橋上焚燒。

　　4日，孟祥斌追悼會。在王牌殯儀館工作的老周沒有想到，他一開門，這一天涌入了3萬多人。“之前有準備，也就估計1萬多人。”

　　金華民政局副局長吳衛平說，為了送好英雄，當天火化的其他人員家屬配合民政部門的協調，答應了推遲火化或者提前火化。新建成的悼念大廳，也第一次為孟祥斌開放。

　　一場金華從未有過的高規格追悼大會在王牌殯儀館舉行。部隊首長來了，金華市委書記、市長來了。更重要的是，3萬民眾自發趕來，幾乎每人手上，都攥著一束菊花，許多花店都免費送花。

　　金華從城區開往殯儀館的公交車，也特辟了專線，免費接送市民。幾百輛出租車，當天只要有市民說去看英雄最后一眼，的哥停止生意，免費送市民。“昨天我晚班，睡了兩個小時，一大早就起來，跟幾個同行約好了在東站集合，只要有客人說去看孟祥斌，我們就免費送。為英雄做點事情，不算什么。”的哥孫寶金對記者說，他車子后窗上，還張貼著孟的照片。

　　“從沒有過的感動啊！到了那里，那種全城送行的氛圍，你不可能不掉淚。”項翔當天起了大早，8點前就趕到追悼會現場，已經是人山人海，她記得，廣播里反復播《這一次》，許多市民都跟著唱。

　　金東區盲協主席曹利堂也帶著一批盲人朋友前來敬獻鮮花，寄托自己的哀思，他說，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心都是熱的，他們一定要送老孟一程。

　　告別遺體時，金華當地一名記者吳靜拿著話筒就站在葉慶華身邊。她只聽到慟別丈夫的妻子哭喊：“祥斌，你真狠心，就這么走了。”女兒說：“爸爸，咱們回家。”瞬間，本來還克制的眼淚就流出來了。事后，吳靜回憶，這是她第一次哭著出鏡。

　　3萬人的眼淚，落在王牌村的山谷里。

　　為什么是孟祥斌

　　在金華收視率很高的節目《小周熱線》孟祥斌專題片里，反復播放一個畫面，江中救援現場，堤壩上一位中年男子嗚咽地說：“這個軍人是英雄。”這一心聲被電視剪輯反復播放。

　　為什么是孟祥斌，為什么是英雄，為什么感動全城？在部隊營地，當浙江在線記者把問題拋給孟生前機要科戰友俞海江時，老俞回答，因為他是軍人，救人是他本能。“他當時沒有穿軍裝，況且妻女就在身邊，完全可以裝作不會游泳，但他第一時間選擇了跳下去。”

　　“換作是你，你會跳么？”“當然。”俞海江與他的戰友王道榮、于濟偉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這幾天，在龍游老家的俞的愛人也很悲傷，她前兩天給俞海江發短信問到了同樣的問題，俞海江給出了同樣的回答，“我支持你跳，但你必須活著回來。”妻子的叮囑讓他熱淚盈眶。

　　在戰友們眼里，孟祥斌是典型的山東大漢，豪爽，老成。農村長大的他節省慣了，每月只留兩百元在身邊，其余全部寄給家人。在孟祥斌的遺物中，還找到了三本獻血證。

　　部隊基層連隊戰士江海濤更愿意把孟比作《士兵突擊》里的高連長，過硬的軍事本領，認真的鉆研態度，舍己救人的犧牲精神。更重要的是“不放棄”信念。

　　“事件本身是偶然，但他成為英雄是必然。”許多戰士都認為。

　　所在部隊上級首長、某少將來到金華，通過與地方政府、市民以及部隊官兵的座談，他坦言夜晚獨處時數度為孟祥斌落淚，他認為孟祥斌是用生命忠誠實踐并履行了“聽黨指揮、服務人民、英勇善戰”的人民軍隊優良傳統。

　　在一些網友眼里，英雄竟然這么真實地在身邊，“長得很帥氣，像李亞鵬。”“還像姚明。”“軍人，永遠是保衛祖國、愛護人民的子弟兵。”

　　“雙”感動的現實意義

　　感動從孟祥斌個體彌漫開來，成為金華當地社會的主旋律。也引發了許多人的思考。

　　所在部隊上級首長、某少將在金華的幾天里一直在思考。在和媒體座談時他說，孟祥斌感動了這座城，但之后金華市民的行動也感動軍營，感動了自己。孟祥斌事件和金華全城的行動應該作為一體來看待，是不可分開的整體。

　　“不斷涌現英雄、不斷崇敬英雄的民族，才是有希望的民族。”某少將說，孟祥斌舍身救人的英雄壯舉，讓金華人民迸發出了真摯情感，并實踐為難以盡數的感人實際行動，表明了社會主義價值體系建設和思想道德建設取得了勝利。

　　“在人民群眾當中，充分蘊涵著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積極性。”他如是評價。

　　地方學者吳遠龍認為，這次由英雄救人掀起的感動事件，是雙重感動，不僅一個人感動一座城，這座城市的市民以自己的行動也感動了更多的人。金華有1800多年歷史過程中，積淀了很深很深的文化淵源，這一次是市民道德素質的集中展示。

　　“許多人在喊人與人之間冷漠了，其實是道德感、基本價值判斷沒有被丟棄，或許是隱藏了，或許是麻木了，通過這么一次生命與英雄的觸動，全部爆發出來了。”

　　“重要的是，不能低估民眾的基本價值判斷，這個時代需要英雄，敬佩、崇拜英雄，很多人感覺英雄離我們很遠，但這次親眼看到，就在身邊，而且許多群眾看著英雄被打撈上來，犧牲的場景就在眼前。一直內化的道德價值觀一旦被觸及，就爆發成規模的感動與行動。”

　　網絡間，比祈禱更多的還是思考。

　　有網友把“8.2錢江潮水卷人”與這次英雄婺江救人聯系一起，杭州錢塘江潮水卷人事件中，重慶人劉太全奮勇救起數人，而沒有時間再救起自己的兒子，結果沒有被評上見義勇為，而這次包括武警蔡頌群、摩托艇營救人陳華文在內的群體都被授予了見義勇為稱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吳遠龍更傾向于認為，中小城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更緊密，大規模自發紀念活動的組織，交通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更多市民認為，應該把這次事件作為永續的資源，啟迪教育更多的人。

　　“孟祥斌3個字呼喚了我們普通人‘道德回歸’的熱情，這次所表現出來的強烈的集體感動和社會反響，正體現了人們對社會責任感以及道德感的的熱盼。”

　　就在英雄所在部隊不遠的羅店，金華第十四中學校長王文龍接受完記者的采訪，轉身去給初一[七]班的學生上一堂特殊的班會：“一個雷鋒曾成就了幾代人多年的英雄夢想，現在，有一位英雄就在我們身邊，他叫孟祥斌……”  (記者 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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