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防控下的中國高考
當全國7000多個考點同時拉起警戒線,門口豎立“考場禁區”的警示牌時,中國進入一年一度的“高考時間”。
7月7日,2020年中國高考拉開大幕。當天,遍布全國各地的40萬個考場,迎來上千萬名考生,這場牽動無數家庭神經的考試,成了今年新冠肺炎疫情以來,全國范圍內規模最大的集體性活動。
這也是時隔17年后,高考再度回到7月。從2003年開始,高考時間從7月調整為6月,今年突如其來的疫情,則再次改寫了其考期。
從6月到7月,盡管高考只推遲一個月,但漫長的“孤獨”備考,疫情的反復,持續的高溫,頻繁出沒的強降雨,以及南方的主汛期,等等,都讓這次高考增添許多不凡的色彩。
今天,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在多個地方的高考現場看到,戴口罩、測體溫、消毒、一米間距——這些考生在進入考場前所經歷的種種,都成了庚子年特殊高考的一個縮影。
考場上的孩子們,終于迎來決戰時刻。而場外的人們,在保障,在等待,在祝福。校門口再次迎來了“旗袍風”,不少家長身著旗袍、手拿向日葵在人群中候著。這其中,旗袍寓意“旗開得勝”,向日葵則寓意“一舉奪魁”。
口罩上的“高考必勝”
疫情防控,是這次高考繞不開的背景。
7月7日早上,華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門口,精心打扮的陳曉珊,不僅穿起了大紅旗袍,連口罩也選擇了“高考必勝”字樣。
陳曉珊的孩子就讀于廣州市第一一三中學高三,孩子平時成績名列前茅,陳曉珊說,“希望孩子能夠超常發揮,平常心對待,12年苦讀就等這一天了”。
上午9時,考生已經開考。但考點門口聚集的送考家長仍未散去。高溫天,家長們戴著口罩等待著。陳曉珊說,要在這里等孩子考完第一科。
當高考遇上疫情防控,除了緊張的考試氣氛,各方防控的壓力也不小。
截至7月6日18時,即高考前一天,北京市高風險地區僅剩一個,為豐臺區花鄉地區,而這也是目前全國唯一一個高風險地區。
在北京市政府新聞辦當天舉行的新冠肺炎疫情例行發布會上,北京市政府新聞發言人徐和建說,7月7日起的高考“既是學業大考,也是北京防疫大考、組織大考。”
徐和建說,經過全面消殺,北京的14個考區、132個考點,2867個考場已經按照防疫要求和高考要求全部準備就緒。
其他省市也不敢掉以輕心。
廣東省教育廳廳長景李虎表示,今年,廣東省普通高考報名人數78.8萬人,比去年增加2萬人,其中參加夏季高考考生67.4萬人。全省設考點479個、考場23452個,安排監考及考務人員約10萬人次。廣東堅持最高標準,全方位保障高考安全順利。
與往年不同的是,廣東對于涉考工作人員和所有考生,通過“粵康碼”、依托報名數據提前14天進行健康狀況監測。對身體異常的考務人員進行替換,對監測發現的發熱、“紅碼”“黃碼”考生關心關注,跟蹤跟進他們的身體狀況,全力維護考生參加高考的權益。
考場上“距離的拉開”
事實上,戴口罩、測體溫,幾乎成了今年各地高考的“標配”。
在吉林市第一中學考點,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看到,考生和考試工作人員在進入校門、樓門時都要進行測溫。每個考點入口處至少安排1名經驗豐富的發熱門診醫生指導體溫檢測工作。同時,設置涼棚和體溫異常者復檢室。
吉林市教育考試院院長孫鐘海介紹,為保障全部考生能順利參加考試,特別設置了備用隔離考場。每10個普通考場配備1個備用隔離考場(每考點至少3個),選擇通風良好、相對獨立的教室,并設置專用防疫特殊通道,配備防疫物品、設置“隔離考場”標識,在外圍設置警戒線。
孫鐘海說,考試期間,有發熱、咳嗽等呼吸道癥狀的考生,會被安排在備用隔離考場考試。不僅如此,還在城區兩所醫院分別設置了救治考點和集中隔離考點。考前進行了模擬演練,熟悉涉疫突發事件處置流程,保障考生即便在涉疫情況下也能參加考試。
在距離高考開考前4天,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來到北京市第十二中學探訪了解到,在這里,每一間考場門口備有口罩、紙巾、免洗手消毒凝膠、消毒液等消殺用品,每個考場內可以容納20名考生。
記者了解到,今年北京市為了降低考場人員密度,將每個考場考生人數從30人減至20人。由于人數的調整,今年北京市的高考考場共有2867個,考場數量與往年相比增長了30%以上。
北京景山學校,這是距離故宮只有一公里的高考考點。從今天上午8時開始,高考考生就陸續進入考場。
和人們印象中的考場情形不同,這里沒有人群和喧鬧聲,門口也沒有車輛擁擠在路邊。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在現場看到,等候在這里的家長自覺拉開了距離,不扎堆不聚集,人與人的距離都保持在一米以上。
人群中,身穿紅色旗袍的媽媽們格外亮眼。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注意到,為了給高考考生提供良好的考試環境,考場周邊的餐飲店等也取消堂食。
高溫和暴雨中的高考
今天,安徽歙縣語文、數學高考臨時取消的消息引發關注。
根據安徽省教育招生考試院通報,7月7日凌晨,安徽省黃山市歙縣遭遇50年一遇的洪澇災害,縣城多處洪水上路、嚴重積水、道路受阻。截至當天上午9時,歙縣考區歙縣中學、歙縣二中2個高考考點大部分考生均未進入考點,高考無法正常開始。經研究并報教育部,歙縣考區原定當天語文、數學科目考試延期舉行,7月8日綜合、外語科目考試正常舉行。
暴雨和高溫,也成了疫情防控之外,今年高考保障的另一個關鍵詞。
根據中國氣象局消息,2020年高考期間,強降雨、強對流、高溫天氣“三足鼎立”,其中,持續性強降雨“占據”西南地區東部至長江中下游,強對流天氣頻繁“出沒”在華北、東北地區等地,高溫天氣“把控”江南南部、華南中東部等地。
今天,武漢市迎來暴雨。第一場考試11時30分結束。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在現場看到,11時15分起,陸續有家長前來考點門口,等候考試結束出場的孩子。家長們撐著傘,無奈雨勢太大,許多人的鞋子、褲管被淋濕。
傘下,一位母親懷里緊緊抱著一雙干爽的男式涼拖,仔仔細細注視著考場出口,足足等了40多分鐘,全然不顧——自己的涼鞋已經濕透,雙腳與小腿上全是雨滴。
12時許,眼看孩子出了考場,這位母親一把將孩子拉到身邊,護送到遮雨棚下,囑咐趕緊換上干凈的鞋,“莫著涼。走,我們回去吃飯。”
武漢是暴雨,西安則是高溫。據氣象預報消息,陜西西安今明兩天的氣溫將高達38攝氏度。
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在西安多處考點看到,針對高溫及今年的疫情防控特殊情況,各考點對公共區域、設備設施都提前進行了多輪消殺,準備了充足的疫情防控物資,并做好充足的防暑降溫措施,讓考生們安心赴考。
在西安市東方中學考點外,學校用50頂防暑帳篷搭起“連廊”,為考生營造了舒適的測溫等待區。該校校長張質彬告訴記者:“這樣的措施,是為保證考生在進入考場時體表溫度可以保持正常,不會因暴曬導致體溫升高。”
中國氣象局公共氣象服務中心氣象服務首席朱定真說,在氣象要素中,氣溫是對人影響最為直接和敏感的要素,2003年起改為6月份高考,主要就是為了避開高溫天氣。因為特殊原因,今年的高考在7月7-10日舉行,對于考生、考場工作人員來說,與往年不同的就是防暑降溫帶來的考驗。
這場高考注定不平凡
開考前,在北京最大的高考考點中關村中學,幾位身穿紅色衣服的中學老師大聲對學生說,“沒問題的!認真答題!”已帶過十多屆高三的劉老師也套上紅色T恤來為考生加油助威,她告訴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這幫孩子不容易。”
今年4月27日,北京254所學校的約5萬名高三學生原本已返校復學,彼時距離寒假第一天已經過去了100天整,距離高考還有70天。
然而,因疫情突變,北京市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響應級別由三級調至二級,緊接著,北京市委教育工委、北京市教委宣布,從6月17日起,中小學各年級一律停止到校上課。這屆高三學生便只能在線上進行最后的沖刺。
一位海淀實驗中學考生的家長告訴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學生的復習會受一定影響,“線上學習的效果肯定沒線下好”,但很多家庭都會想其它辦法來盡量保證孩子線上學習的效果,比如“單獨去找培訓機構的老師,給孩子進行輔導”。
這位家長說,為了讓孩子能休息會兒,他們一家在高考前兩天,便入住了中關村中學附近的一家酒店。
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走訪考場附近一家酒店發現,這家酒店的鐘點房早已被訂完,但“過夜房”還有剩余。該酒店一位工作人員告訴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每年高考期間都是酒店的忙碌時刻,提前幾天就開始做相關準備,在酒店墻上特意貼上了“本酒店入住高考考生,請保持安靜”的條幅。
然而,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入住的考生比往年少。這位工作人員說,以往“過夜房”也早早就滿了。她說,這或許與疫情因素有關系。
無獨有偶。中青報 中青網記者探訪了杭州下沙校區的六家酒店,酒店工作人員表示,前來預定高考房的人有,但是并不多。即使有考生或家長來訂,也沒有說客房爆滿的情況。這位工作人員還表示,“疫情都影響幾個月業績了,當然不會漲價,漲價就更沒人來住了。”
有人說,這場高考注定不平凡。仍在全球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讓高考延期,讓考生復習從線下轉為線上,讓高考的保障多了一道疫情防控……
“今年的確很特殊,疫情期間學生都是線上學習,老師也都是線上上課、答疑和輔導。”在已帶過十多屆高三的劉老師看來,這次突如其來的疫情也是對學生的一次考驗,“遇到了就要勇敢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