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兒”,孟廣祿
央視網消息:孟廣祿,國家一級演員,京劇裘派花臉領軍人物。
近20年時間里,幾乎每一年的央視春晚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在孟廣祿的老家天津,從來不聽京劇的出租車師傅也認識他,“很有名的!”
舞臺上,他是《赤桑鎮》中執法如山、鐵面無私的包拯;是《鎖五龍》里獨騎闖入唐營死戰被擒的好漢單雄信;還是《曹操父子》中為皇權霸業接班問題而與子“廝殺”的曹孟德……舞臺下,他積極配合媒體,參加節目錄制、接受采訪;還開了微博和網友互動,嘗試網絡直播演出,盡己之力去推廣京劇。
他說,京劇很有魅力,希望大家都能喜歡。
一場華麗的演出
當舞臺上的字幕打出“包拯 孟廣祿飾”一行字時,一身蟒袍、臉掛髯口的孟廣祿亮相了。觀眾目光齊刷刷地聚攏向他,一亮嗓,掌聲四起。側幕旁,工作人員也按耐不住激動,不時按下快門。這是2017年12月17日晚上,天津中華劇院的一幕。
坐落天津河西區的中華劇院是以上演京劇為主的劇場,孟廣祿經常會在這兒演出。和在外地的演出一樣,孟廣祿的名字總是會醒目地出現在宣傳物料的“第一位置”。12月初,就有天津戲迷興奮地發微博,終于又盼來了孟廣祿,“年末歲尾翹首企盼,能看上即是幸福”。
演出當天,能容納近千人的劇院幾乎沒剩什么空位。一周之前,在北京長安大戲院,有戲迷帶著孩子久久候在后臺,只為與大師的一張合影照。
歲末年初,演出密集,孟廣祿比平常更忙碌。兩次采訪都被安排在了演出前的休息時間。第一次是在北京,一場慈善演出后臺,孟廣祿比約定時間提前十分鐘到現場。聊了一會兒后,他抱歉地示意暫停,“得保護好嗓子,說多了一會兒唱不好”。他說話的聲音略有沙啞,但吐字清、語速快,干脆利落。
數天后,我們在天津第二次見面。傍晚時分,孟廣祿剛剛結束劇團的一個會議,就徑直去到演出后臺進行準備。當天晚上的演出,一共有三個劇目,孟廣祿主演的《赤桑鎮》是最后一個,他飾演的“包拯”大概要等4個小時之后才上場。
“舞臺養育了我,這么多年在臺上的拼搏,可以說是舞臺、還有觀眾用雙手給我托起來的。”唱了一輩子戲、登了無數次臺,孟廣祿依舊對這個舞臺、對觀眾非常尊重。他要求自己“一刻也不能松懈”,“每一個戲必須得背一遍才能上臺。”
“角兒”這樣煉成
1962年,孟廣祿出生在天津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家里不僅沒有人會唱戲,甚至連一個京劇票友都沒有。但打小就愛聽樣板戲的他,卻是認了死理就要學戲、唱戲。一切和京劇有關的東西,他都如饑似渴地學。大概就是從迷戀上京劇的那時起,他就打算這輩子都與京劇相伴了。
十七八歲那年,孟廣祿同時考上了飛行員和中國戲曲學院,幾乎毫不猶豫,他選擇“去北京,學戲!”
練功、練功、練功……
很快,時間一晃而過,但當時等待這位名校畢業生的并非坦途。上世紀80年代,天津市青年京劇團成立,孟廣祿成為其中一員。因身材瘦小,加上嗓音并非黃鐘大呂,孟廣祿一開始并不被看好能唱戲,只能在劇團打打雜,拉拉幕、掃掃地、跑跑龍套。
“不要我沒有關系,我想是給我的動力,所以說我天天起來四點半喊嗓子,五年不斷,天天如此。”孟廣祿相信“梅花稥自苦寒來”。聊起這段30多年前的龍套經歷,他輕描淡寫道:“吃苦是福”。后又補充說:“吃得苦再多,只要觀眾滿意,那就是我們的幸福。”
學戲需要精益求精,光憑自己苦練還不夠。那段時間,孟廣祿還有幸拜了京劇大家方榮翔為師。每到周末休息時,他就從天津坐火車去濟南學戲。方榮翔的孫子方旭,是孟廣祿的徒弟,從小就聽家人講了很多孟廣祿學戲時的故事:他每次都帶上一個錄音機,白天學,逐字逐腔反復練唱,晚上大家都休息了,他還躺床上聽錄音。
天道酬勤,這段苦日子竟成了孟廣祿戲曲生涯的一道“龍門”。數年后,他從一個拉幕、掃地、跑龍套的年輕演員,作為替補一上場就一鳴驚人,唱成了中國京劇界當下最有名的角兒。
那是他在劇團的第3個年頭。有一天,團里準備上演《遇皇后打龍袍》,但演包拯的演員突然病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演員。怎么辦?這時有同事想起了一直在勤學苦練的孟廣祿。就這樣,孟廣祿把握住了機會,一亮嗓,就把觀眾鎮住了。
“如果和大多數人都在一個水平面上,你根本就不可能站得住,所以說必須要高出來。藝術高峰,得去追求。”從業多年,孟廣祿把觀眾的掌聲、同行的好評、榮耀的獎項一一收入囊中,曾兩度獲得中國戲劇最高獎梅花獎。但他的狀態卻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上了三十幾年班,“一次也沒有遲到過”;唱了一輩子的戲,上臺之前依舊“還是會緊張”。在藝術面前,孟廣祿一直把自己當作一個學生,“不是說今天有人叫好了,我們就達到目標了。”
師從方榮翔學戲時的聽錄音習慣,孟廣祿到現在還一直堅持著。方旭說,師父孟廣祿對自己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不行”,“如果有一天你認為自己行了,那你就上不去了。”
和“唱戲”一樣重要的事
除了是戲迷喜愛的優秀裘派花臉,孟廣祿還有好幾重社會身份。他是天津市青年京劇團團長,是中國劇協副主席,是中共十九大代表……對孟廣祿而言,這些統統意味著身上的擔子更重了,不再單單是唱好一出戲,演好一個角兒了。
演員張國立和孟廣祿是認識將近二十年的好友,孟廣祿積極為行業呼吁奔走,都被他一一看在眼里。“每一次在一些關鍵場合,他都在呼吁保護傳統文化、對京劇有更大力度的支持。這一點上,始終如一。”這是張國立對好友的評價。
“我從來不擔心京劇會失去觀眾,因為這里飽含著中國的文化。”京劇的魅力是永恒的,孟廣祿比誰都更加清楚。但時代變了,國粹遭遇尷尬處境和地位更迭也是不爭的事實。孟廣祿盡心盡力堅持的,是回應時代發展,在“傳承”的基礎上,恰到好處地“創新”,把京劇“發揚”廣大。
“我們排一個戲不是去應付時代,而是時代需要”,在對傳統的回味中,孟廣祿一直試圖為京劇尋找新的升華。把京劇與交響樂結合,同時融合地方戲曲、歌劇、音樂劇、民族舞蹈等多種藝術形式的《鄭和下西洋》,就是他在2007年交出的一份漂亮答卷。在這出戲里,孟廣祿以花臉的身架塑造了鄭和的形象,但不掛髯口、不勾臉,完全以動情的唱腔征服觀眾。這次“創新”,也為孟廣祿帶來了第二座梅花獎獎杯。
2017年,孟廣祿再次復排《鄭和下西洋》,“這部戲重新排,時代精神是‘一帶一路’。這個戲一定要挖掘到深處的思想內涵,比如唱詞里的‘樂與鄰邦共通商’,有‘一帶一路’、包容、共享共贏的思想。”
戲,是為時代排的,也是為觀眾唱的。過去,走進戲院來聽戲的人里,中老年人占了大多數。近幾年,孟廣祿有了新發現,戲迷里年輕的面孔多了不少。他也嘗試用年輕人喜歡的方式去跟戲迷互動:開了微博,偶爾發幾段演出的小視頻,發幾張幕后的花絮照,也看看大家的留言。
前陣子,孟廣祿到貴陽演出,活動主辦方對演出進行了網絡直播。“有30萬人看了”,孟廣祿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之情。一場劇院演出,只有幾百上千人能看到,而一次網絡直播,則能讓觀眾數量以超凡速度呈現爆炸式增長,孟廣祿愿意去探尋這種能更好傳播京劇文化的可能,“網絡直播架起了我們與觀眾、傳統文化與百姓的橋梁和紐帶。這樣的方式,我愿意多嘗試。”
最近這些年,孟廣祿還收了不少年輕徒弟,方旭就是其中一位。他記得特別清楚,有一次在長安大戲院演《鍘美案》,自己發揮不理想,剛從舞臺下來就被孟廣祿劈頭蓋臉一頓罵,“罵著罵著師父眼圈就紅了,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轉。”
“戲比天大”,孟廣祿教學生的,正是當初他老師教給他的。
2017年12月17日,演出結束回到后臺,孟廣祿主動詢問起了記者的聽戲感受,當得到肯定答復之后,他說,京劇很有魅力,希望你們能多宣傳宣傳,讓更多的人都能感受到。(文/蔡純琳 聯絡支持/陳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