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昆明9月3日電 題:“植物字典”星耀武:為終極夢想行走
新華社記者 岳冉冉
“我的學生們都在練習‘火眼金睛’。在野外科考時,我要求他們一眼掃過,立刻說出所見到的80%的植物名字。”星耀武說,他這樣訓練學生。
今年35歲的星耀武是中國科學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研究員、博士生導師、瑞士和美國雙博士后。他的研究范圍從熱帶雨林到冰緣帶,從古植物化石到現代植物,對一萬多種植物類別熟記在心,被稱作行走的“植物字典”。
“找到標本的幸福感大于一切”
2003年,21歲的星耀武考上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生,從事現代植物學研究。他覺得,要成為一名合格的植物學家,野外科考是基本功,必須與植物成為知根知底的朋友。
對于2004年暑期自己第一次科考經歷,星耀武記憶猶新。“由于人類過度采伐省藤屬植物(藤椅原料),它已非常珍稀難覓。我晚上住老鄉家、白天鉆各種林子,懷揣1500元錢,在野外考察了近三周毫無收獲。就在我快放棄時,一個大雨天,我終于找到了一株有2米葉長、帶果實和花序的省藤……”
直到現在,星耀武依然保持著每年三個月的野外科考時間。在他看來,每一種植物身上都隱藏著附近生態信息的密碼,通過破解密碼,就能了解生物多樣性的來龍去脈。
“科考中,擦傷、摔傷、刺傷、咬傷都是常事,但找到標本的幸福感大于一切。科考的魅力就在于不斷挑戰危險與未知。”星耀武說。
挑戰不可能:破解植物化石密碼
2006年,星耀武開始了在植物研究所博士階段的學習,選擇的方向是大家都不看好的植物化石研究。
“當時大家更看好植物分子學研究,畢竟容易出成果,而植物化石實在太冷門。”星耀武說,“但我對植物演化與環境變化的關系產生了濃厚興趣,畢竟化石是最直接的證據。”
星耀武的化石研究并不順利,當時課題組甚至連一塊化石材料都沒有,星耀武必須從第一塊化石找起。兩年時間,他踏遍了整個云南,足跡遍布各大煤礦、鹽礦、鉛鋅礦,發現了近20個化石點。
“到我畢業時,課題組已找到上萬塊植物化石,涉及300多個物種。”星耀武說。根據這些化石,課題組構建了云南1500萬年以來的古氣候,利用干濕季降水的對比,得出了導致很多植物滅絕的原因與季風強度演化有關。
2010年7月,星耀武申請到瑞士蘇黎世大學從事博士后研究的機會,師從世界著名植物學家、生物地理學家皮特·林德。
“我的導師要做全球被子植物(即開花植物)在新生代的演化研究,全球共有30多萬種被子植物,他想研究這些植物6500萬年以來的演化過程。”
星耀武和另兩名博士后接下了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星耀武主要負責建立6500萬年以來全球最大的被子植物化石數據庫。
兩年間,星耀武每天查閱大量數據及論文,把全球2000多個化石點的詳細數據逐一整理并入庫。“漸漸地,我腦海中愈發清晰地出現了一條被子植物演化時間軸,它指導著我去回答更多科學問題。我認為破解植物化石隱藏的大數據,對于今天人類如何應對氣候變化會大有裨益。”星耀武說。
終極夢想:弄清中國植物區系來龍去脈
一次國際學術會議上,美國著名生物學家理查德·里邀請星耀武到美國從事研究。最終,星耀武以瑞士科研組到美國開展項目的名義,來到美國菲爾德自然歷史博物館從事博士后工作。
期間,星耀武的女兒與兒子相繼在國外出生。隨著時間推移,星耀武心里愈發感到不安。
“通過大量文獻的閱讀,我發現全球學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安第斯山、南非、地中海、東南亞等熱點地區。我國的生物多樣性雖然豐富,卻很少受到關注。我國拿得出手的叫得響的生物多樣性論文少之又少。”
星耀武暗下決心,一定要在中國的土地做出讓國際同行認可的工作。“我一心想把自己所學回報祖國,況且這些年我們國家科研條件大為改善,只要有決心,在國內也一定能做出成果。”
2016年,34歲的星耀武剛剛完成在美國的博士后研究,就毅然回國,并入選中科院“百人計劃”,得到了國家項目資金支持,成為中科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一名年輕的博士生導師,帶領生物地理與生態學研究組開始了對我國生物多樣性熱點地區的研究。
不到一年時間,星耀武帶著學生遍訪中國大小山脈,他的論文也很快發表在了國際知名刊物《美國科學院院刊》上。
弄清中國植物區系的來龍去脈,是星耀武的終極夢想。“為了這個目標,我愿意用畢生去探究。”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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