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三重大山、穿三道絕壁、涉三道險崖的水渠,是團結村群眾用40余年時間,歷經艱難打通的“解困之渠”、“脫貧之渠”、“發家之渠”,當地群眾親切稱之為“大發渠”。圖為黃大發十分開心地捧起水渠里流淌的泉水。 田維野 攝
貴州遵義,黔北大山深處,藏著一條黔山大地的“志氣渠”。
7200米主渠,2200米支渠,在大山中蜿蜒,潺潺清泉流淌到山腳下綠油油的稻田里。這條繞過三重大山、穿越三道絕壁、涉及三道險崖的水渠,是當地群眾用40余年時間,歷經艱難打通的“解困之渠”、“脫貧之渠”、“發家之渠”,當地群眾親切稱之為“大發渠”。提起這條渠,人們總會說起一個人:曾經的草王壩村老支書黃大發。
8月,秋色宜人。山風拂過,綠油油的稻田泛起稻浪,空氣中彌散陣陣成熟的稻香味道。山腳下,遵義市播州區平正仡佬族鄉團結村草王壩村民組,村民們正算計著這一季的收成,不少村民正在修建新房屋準備儲藏今年的新稻谷。
過去的草王壩,因為沒有水源,石漠化極其嚴重,全村沒有一株水稻,主要農作物是玉米、紅苕和洋芋。無水、無電、無路,草王壩成了名的“三無村”。
黃大發說:“沒有水,是草王壩的‘窮根’!”
“為村民干三件事:一是引水,二是修路,三是通電。”成為全村帶頭人的那一刻,黃大發就立下了這個誓言,實現用了40余年。
出生在草王壩的黃大發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1959年,23歲的黃大發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被推選為草王壩大隊長,從此一直干到70歲。
“過去全村只有一口望天水井,井里的水是雨水從山腳的石頭縫里一點點滲出來的。男女老少不分晝夜排隊挑水,一個多小時才能等到一挑水。”說起修渠引水,村民夏時江說,這是當時全村人最大的夢想。
與草王壩缺水的窘境相比,幾公里外的野彪村卻水源富足,只可惜兩村之間被大山絕壁隔斷,草王壩只能望水興嘆。
“如果能修通一條水渠,把野彪村的水引過來,就能解決全村的飲水和灌溉了。”20世紀60年代,村里開始修渠的第一次嘗試。
“當時根本不知道什么導洪溝、分流渠。”說起當時的蠻干,黃大發至今不忘。洪水一來,幾下子就把溝渠沖垮了。修修補補十幾年,水就是進不了草王壩。
村民心灰意冷了,干部們也紛紛打起退堂鼓。
“水進不來,群眾心散了,干部神散了,做事很艱難。”倔強的黃大發不忘初心,四處求教。幾年時間,走遍了附近區縣能去的水庫溝渠工程。1989年,已是53歲的黃大發申請到鄉水利站跟班學習,在工地上,黃大發給技術員打雜,暗地里“偷師學藝”。
1991年,回到“窮窩窩”,黃大發重啟修渠計劃。經過專業測繪和精心謀劃,修渠項目獲得鄉、縣政府支持。
為了檢驗村里修渠的決心,水利站負責人開玩笑似的給黃大發出了一道難題:村里能在兩天湊齊1萬元規劃押金,我們技術人員馬上到位。
明知這個“條件”不合理,黃大發也沒反駁。當天趕回村里,召集村干部開會,挨家挨戶動員收取集資款。“但就是每人39元的集資款,當時也沒有幾戶拿得出來。”
必須破“水困”。村民們幾斤黃豆,幾只雞,幾斤蜂糖,幾塊臘肉,物資一點點湊到村干部手中,這些物資被拿到場口賣了換錢。零碎的鈔票,皺皺巴巴1萬元集資款如數交到了水利站負責人的手里。
1992年春天,“大發渠”再次動工。
“那時施工材料還靠肩挑背扛。”今年81歲黃大發至今依然清晰記得當年的場景,“天亮出門,深夜回來,那時渾身都是勁!為了水,為了渠,大家都在拼。”
經過兩年多難以想象的辛苦努力,水渠終于竣工。1995年的端午節,彎腰修渠的草王壩人終于直起來腰板,歷時40多年終于開鑿通了這條“志氣水渠”,他們親切稱之為“大發渠”,“一個是因為老支書,更重要的是我們有水了,日子也該大發起來!”村里人這樣解釋這條被鄉親們自發命名的水渠。
“沒有‘大發渠’,就沒有今天的新變化。”71歲的村民雷文剛說,“老支書黃大發是帶領大家修建這條‘解困之渠’的領頭人。”
汩汩的清水流到草王壩,這條寬40厘米、高50厘米、地跨3個村10余個村民組的水渠,不僅解決了沿渠百余戶群眾家里的人畜飲水難題,還滿足了1200畝稻田灌溉用水,草王壩也從此旱澇保收,徹底結束了“滴水貴如油”的歷史。
水渠不僅引來了水,還成為草王壩村民出入的捷徑。為縮短路程和保障行人安全,黃大發決心再修一條穿山隧道。他帶著6名石匠,在大山中開鑿出了一條長120米,高2米,寬1.5米的人行隧道。
也是這一年,草王壩在老支書黃大發的帶領下,架起了電線桿讓村里通了電,村民參與投工投勞的公路修建也啟動了,草王壩人越發看到了“大發”的希望。
有了水渠保障,村里的“坡改梯”推進迅速,昔日的荒山荒坡,逐漸變成了肥沃的良田,坡上水稻面積增至720畝。
經常陪黃大發巡查水渠的外孫況勇說:“外公修渠,讓我看到了現實版‘愚公移山’!”
村委會主任徐洲驕傲地告訴記者,“大發渠”建成后,百多戶人家的村子出了三十多個大學生。
“沒得錢,怎能供得起大學生?”村里的養殖能人徐國樹說,“水通人發。”如今他養了100多只山羊,收入不錯,“也都沾著‘大發渠’的光呢!”喜悅與敬仰都寫在了這個黔北漢子的臉上。
如今的草王壩,每家每戶搞養殖,少則一兩頭豬,多則百多只羊。“單是賣豬,一年少說也能掙個四五千元。”
“我要把渠護好。”從村支書崗位上退下后,黃大發一如繼往關心著水渠,平日里修溝補渠從未間斷,這也影響著身邊的鄉親,每當老人的身影在水渠邊上出現,身邊總有許多與他一樣提著工具的鄉親們,似乎要剪影出大寫的“不忘初心”。
8月的山間,稻香撲面,今年豐收又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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