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走入清華和北大這兩所標桿般高等學府的農村孩子,雙雙超過了700人。差不多每5個燕園學子中,就有1個是農家子弟。
很多人會問,占據考生總數六成的農村孩子獲得不到兩成的錄取名額,算得上什么大新聞?把它浸潤到時間長河中,意義自會顯露:以北大為例,30年前農村子弟的比例是30%,而到本世紀的頭十年,已然下滑至10%。
其實,眾多重點大學的農村生源比例都在世紀之交出現過下滑。近年來止住農村孩子在重點大學比例的下滑,很大程度上依靠了政府那只有力的手。單是今年,中央、地方和高校三方的專項計劃就累計錄取了農村貧困學生9萬余人。差不多每一百個高考生中,就有一人借此進入高校。
“要讓貧困家庭的孩子有公平的上升通道和向上的希望”,李克強總理曾這樣詮釋農村專項招生的意義。在城鄉二元結構尚存、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的當下,將招生名額的天平適當向寒門子弟傾斜,為他們減分、特招,確能暫解“教育扶貧”的燃眉之急。
現在,開學季已過,上千名寒門學子走入清華北大,我們可以說“教育公平得到進一步實現”。可放眼看來,通往公平的上升通道上,這只是一環而已。
“上名校”距離“公平”有多遠?清華大學的跟蹤調查顯示,通過該校“自強計劃”專項錄取的農村貧困生在外語、計算機等學科上有著明顯的弱勢;中國科學院副院長丁仲禮在2014年牽頭評估“農村貧困學生上重點大學”情況時也發現,在某些重點院系,農村貧困專項錄取學生的成績普遍處在中等偏下水平,甚至有人處在學不下去的邊緣。
農村孩子應當為“弱勢”持續埋單,默默吞下苦果嗎?絕對不是。
他們的課外知識儲備和綜合素質囿于物質條件,難免和城里的同齡人存在差異。通過專項減分的方式進入名校的學生,入學時的學習水平,自然遜于正常考入的同齡人。
寒門學子進入名校,可真算不上“教育公平”的終點。稍不留神,就會在校園里造就新的“弱勢群體”。
必須看到政府和高校為此作出的努力。這些年,確有越來越多的高校開始關注這部分學生的學習、精神壓力。清華北大就為錄取的寒門學子提供了分別指導學業和生活的“雙導師”。另一方面,國家助學政策已經很大程度上消弭了貧困學生的經濟壓力。
但同樣需要注意的是,農村專項招生某種程度上只是“補救”方法,絕不能作為“教育公平”的核心要義。就像清華那項跟蹤調查顯示的:大部分寒門學子在經歷一年的幫扶后,學習都趕上甚至超越了平均水平,展現出同樣優秀的才智。什么原因讓他們在招考乃至入學時處于“弱勢”地位,答案不言自明:來自起跑線上的巨大差距。
在農村貧困學子的教育資源全面遜于城鎮孩子的情況下,招生乃至高校的政策,都只能是糾正。糾正只是反向硬拗彎曲的鐵棒。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是讓孩子獲得起跑線上的公平,必須要盡可能讓他們在基礎教育階段獲得均衡的教育。
而教育均衡,遠比實施推動某一個專項計劃要難得多。
我們依舊希望,政府那只手可以伸得更遠,更有力,盡力填補起這些年農村基礎教育已不容忽視的塌陷。
同樣,我們也希望“教育扶貧”不要止步于農家子弟的個人發展,更重視農村教育的發展。
在這個9月,我們還希望那些通過專項計劃升入重點大學、接觸城市繁華的年輕人,能夠心懷土地,抱有愿意去改變起跑線的深厚責任感。而政府要營造“公平的上升通道”,歡迎回鄉學子,不讓冰冷的沙土和蕭瑟的山風熄滅了他們的熱情。
幾十年間,農家子弟進入校園的步伐曾因城鄉差異而阻滯,如今再一次加快。我們必須承認,重新響起的腳步聲絕不是教育公平的終點。
(程盟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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