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留守兒童的“解憂雜貨店”
本報記者楊一苗
高寶利,一名“90后”鄉村英語教師。他畢業后選擇投身家鄉教育,從傳授知識的教師,到成為孩子們的“知心寶哥”。高寶利說:“與其在大城市里錦上添花,不如回到家鄉,為家鄉的教育添磚加瓦。”
離開城市回到家鄉
9年前,高寶利大學畢業,在城市打拼了一年之后,他選擇回到家鄉,在鄉村學校擔任一名英語教師。
巨家鎮是陜西省咸陽市長武縣最為偏遠的鄉鎮,坐班車從縣城出發,一路上搖搖晃晃走走停停大約需要一個半小時。那時,鎮上連一家像樣的超市都沒有,道路泥濘,交通閉塞。
第一次走進鄉村學校的教室,看著孩子們單純清澈的目光,高寶利信心滿滿:英語專業、大學本科畢業,教小學生英語又有何難?沒想到這第一堂課,高寶利就“失利”了。
拿出精心準備的教案,高寶利一上講臺便開始滔滔不絕。沒想到臺下孩子們卻眼神迷茫、不知所措。一位校領導聽完課評價道:“高老師,您的專業功底確實很扎實,可是面對小學生就要有適合的教法!”原來,高寶利的全英文授課雖流利通暢,卻脫離了孩子們的實際水平。
于是,高寶利不斷琢磨適合學生的教學方法,向經驗豐富的老教師請教,嘗試加入動作和手勢,漸漸地,孩子們在課堂上活躍起來,越來越多的孩子愿意舉手回答問題、參與游戲。
2014年,高寶利接到學區的委派,在擔任巨家鎮中心小學英語教師的同時,還要去距離巨家鎮十幾里外的常家初級小學給四年級教英語。這所學校不通公交車,他一路騎著自行車,來到這所只有幾間老房子的學校。
走進四年級教室,偌大的屋子里擺著四張布滿裂紋的舊桌子,窗戶上缺幾塊玻璃,風吹過窗欞,墻上皺巴巴的手抄報像從巢里掉落的鳥兒般撲棱著翅膀。
全年級就四個孩子,他們端坐著,急切而又窘促的目光注視著這位新來的老師。原本并不情愿來這么遠的地方上課,但看到這樣的學習條件和孩子們渴求的目光,高寶利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我一定要堅持下來,為這里的孩子們上好每一節英語課,讓他們體驗到學習的快樂。”
就這樣,高寶利一直堅持在這所學校上課,直到它被并入其他學校。
孩子們的“寶哥”
高寶利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從小缺少父母陪伴的留守兒童。看到這些孩子很多都內向害羞,不愿與人交流,高寶利購買了大量有關班級管理和兒童心理學的書籍進行自學。他指導孩子們寫班級日記,記錄青春歲月中的點點滴滴,提升自我管理的能力;他為孩子們買課外書籍,拓寬閱讀面和視野;半夜住宿生發燒,他帶著孩子去醫院診治;去外地學習交流,都會給孩子們帶小禮物。
在從事教育工作的這些年里,高寶利不僅是一名鄉村教師,更是孩子們的大哥哥。他會把家里和親戚朋友們整理的閑置衣服送給班里家庭困難的學生,還會記著孩子們的生日,買一些書送給他們做生日禮物,“我常送給他們一些中外名著。教師不僅要給孩子們教授知識,還要給予他們走出鄉村、奔向未來的力量和勇氣。”
漸漸地,孩子們個個都更加活潑明朗,高老師成了他們口中的“寶哥”。現在,高寶利教過的學生們有些還在繼續求學,有些已經帶著自信笑容走向社會。而在“寶哥”的書架上,仍然珍藏著一沓孩子們寫給他的書信和字條。
一個孩子因為成績不好,悄悄給他寫了一張小紙條:“別人會背單詞,能歌善舞,可我不行。別人像小樹一樣,長出許多綠油油的樹葉,而我的小樹卻光禿禿沒發芽。”
“你所做的事情,也許暫時看不到成功,但不要灰心。”高寶利回信道:“你不是沒有成長,而是在扎根。”
在給孩子們的信中,他常常署名“解憂雜貨店”。高寶利說:“我就是想跟他們交流內心的真實想法,盡力回答他們的疑惑,不只限于知識層面,更希望能給孩子們人生、夢想和遠方的指引,激發孩子們的潛能。”
教育需要愛和智慧
由于師資短缺,一些偏遠的鄉村學校長期沒有專業的英語老師,孩子們不僅英語基礎薄弱,也沒有體會到學習英語的樂趣。高寶利畢業于延安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專業,“立身為公,學以致用”是這所學校的校訓,高寶利在自己的教育實踐中,也不斷學習和摸索更適合鄉村教育的教學模式。
“教育需要愛,只有愛卻沒教育智慧,就顯得空洞而無力。”高寶利說。
從一本本“啃書”開始,高寶利不斷學習并創新教學方法,嘗試將新的教學手段與鄉村教育融合。在教學過程中,針對小學段的學生,高寶利自編歌謠,把英語語言知識和一些熟悉的兒歌、游戲、繞口令編在一起,《月份歌》《星期歌》……孩子們在唱跳之間,很快就掌握這些知識點。
為了讓學習不枯燥,高寶利帶著孩子們組建起英語社團,排演英語話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灰姑娘》《驕傲的孔雀》,這調動了孩子們的學習熱情,讓他們體驗到學習樂趣,不少孩子慢慢地喜歡上了英語學習,更重要的是,他們開始敢于表達,敢于展示自己了。從英語平均成績只有三四十分,到在學區里名列前茅,鄉村孩子們在高寶利的努力下,正一點點改變著。
一個人可以走得很快,一群人可以走得很遠。高寶利還建立起由300多名基層教師、教育專家組成的“快樂英語俱樂部”微信群,和老師們一起堅持進行口語訓練,帶動更多的老師實現專業發展。
“當孩子們長大,還會回憶起有一位年輕的老師曾經為他們上過課,并且有所收獲,這就是對我最大的肯定和安慰了。”高寶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