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坐在陽臺上獨自乘涼,口銜煙斗,若吃煙,若不吃煙。看前山慢慢沉入夜色的朦朧里,下面天母燈光閃爍,清風徐來,若有所思,若無所思。不亦快哉!”
許多記載臺北陽明山林語堂故居的文字里,都引用了故居主人的這段話。
1966年,林語堂偕夫人廖翠鳳自美抵臺,擇臺北郊外陽明山半山腰一隅筑寓所一棟,以中國四合院的架構模式,結合西班牙式的設計取向。從故居主人到故居客人,從過去到現在,走過回廊,進入已辟為人文餐廳的“有不為齋”,推開木門,從陽臺望去,遠處的北投觀音山盡收眼底。
那年,林語堂已過古稀。可以想象林語堂口咬煙斗閑適地靠在椅背上“若吃煙,若不吃煙”,并且,“若有所思,若無所思”的樣子。
10月5日午后,林語堂故居主任蔡佳芳就坐在陽臺上,這位林語堂去世那年出生的娟秀女性對記者說:“作家不在山頂,也不在集市,而是在半山腰,他對社會的觀察需要距離,也需要角度。”
林語堂一生創作甚豐,《京華煙云》《吾國吾民》《生活的藝術》《風聲鶴唳》《朱門》《蘇東坡傳》等影響甚廣。有評論認為,林語堂是二十世紀將中國文化精髓向西方引介的最重要人物。
蔡佳芳在林語堂故居已工作十多年,她說,“林語堂喜歡秋天,就是現在這個季節。”她認為林語堂是一個“外表很安靜,內心很豐富”的人。她指著周遭故居的門和窗戶說,這里的每個窗臺都知道季節的變化,陽明山“微雨薄霧最美”。
在陽明山寓所,林語堂耗時5年,完成了一部被他視為寫作生涯的登峰之作《林語堂當代漢英詞典》。
更多的時候,林語堂在他的陽明山寓所是相當閑適的,他寫《來臺后二十四快事》,用閩南語寫古詩。“宅中有園,園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樹,樹上有天,天上有月”,他刻意在中庭一角,種上翠竹、藤蘿等植物,平時“澆花種菜,喂幾只家禽”。
林語堂也曾陷入人生低潮。大女兒的失去與曾經對信仰的懷疑,使自小生長在基督教家庭的林語堂內心充滿了悲涼。又是日暮晚景,從自家陽臺向西遠眺,故土山長水遠。1976年3月23日,這位文學大師在香港離世,享年81歲;4月1日,歸葬陽明山故居后園。
1985年后,林語堂故居辟為紀念圖書館,2002年易名為“林語堂故居”。用蔡佳芳的話說,故居內容的布置展示兼顧主人的文學氣息與日常生活氛圍。“林語堂也是平凡的人”,蔡說。
除了前幾年搶救性拍攝了一部20多分鐘的紀錄片,目前仍在整理掃描林語堂的幾千封主要是英文的書信外,蔡佳芳希望對林語堂故居的使用“放低一些”,舉辦講座和開展藝文活動。比如將于10月11日開幕的“生活小物展”,策劃者把它與林語堂“生活的藝術”拉上關系了。
令這位故居主任感到欣慰的是,來這里參觀的人數都比較穩定,每個月都有1500人左右。“以前大陸游客大約占3成,最近有1、2成吧”。蔡佳芳曾經到林語堂的故鄉漳州參加過兩次學術活動。她說,漳州來的團隊這幾年都很多,幾乎每個月都有。上個月就來了一個團。
關于林語堂的學術研究,蔡表示以故居僅有的三個工作人員顯然顧及不到。“單是幾千封書信的整理、校對都要做好幾年,真是曠日費時。”相較于大陸對林語堂作品的研究,蔡佳芳認為“大家做不同的事,長出不同的花,放在一起很好”。
林語堂逝世十幾年后,他的太太廖翠鳳也在香港往生并安葬在那里。從1976年至今40年,林語堂與陽明山的“微雨薄霧”相伴,似乎也并不孤單。而他家的客廳,卻再也沒有往昔至親好友的杯觥交錯、談笑風生。
林語堂作品為大眾生活平添幾分樂趣、情趣、雅趣。他的精神遺產比文學作品要多。蔡佳芳感嘆道,故居“是林語堂的故事,也是房子的故事”。
來來去去,換成一批又一批天涯游客,就坐在“有不為齋”,或者推窗出去,在陽臺喝很濃的咖啡。“清風徐來,若有所思,若無所思。不亦快哉!”(中新社記者 徐德金 黃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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