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靜濤:甲午戰爭陣亡三將領為何際遇天壤之別?
1894年,日本挑起甲午戰爭,清軍大敗。1895年4月17日,李鴻章被迫簽訂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中國將“臺灣全島及所有附屬各島嶼”以及澎湖列島“永遠讓與日本”。要無辜的臺灣人民來承擔清政府在甲午戰爭戰敗的災難,完全是不公不義。
簽約割臺的消息傳出,廣大臺胞悲苦萬分,哭聲達于四野。地方士紳電吁清廷:“全臺非澎湖可比,何至不能一戰?臣桑梓之地,義與存亡,愿與撫臣誓死守御。若戰而不勝,待臣等死后,再言割地,皇上亦可上對列祖下對兆民也。”全國人民堅決反對清政府割臺。康有為痛陳“棄臺民即散天下”,“欲茍借和款求安目前,亡無日矣”。
清政府不顧全國人民的反對,妄稱“臺灣雖重,比起京師則臺為輕,倘敵人乘勝直攻大沽,則京師危在旦夕。又臺灣孤懸海外,終久不能據守”,故“顧全大局,維持原議”,派全權大臣伍廷芳與日本全權代表伊東己代治在煙臺換約。日本政府隨即任命樺山資紀為臺灣總督兼軍務司令官,下令進攻臺灣。
為抵抗日本侵略,5月中旬,以丘逢甲為首的臺籍士紳籌劃成立“臺灣民主國”,臺灣巡撫唐景崧出任“臺灣民主國”總統。5月18日,清政府派李鴻章之子李經方為割臺特使前往臺灣辦理交割事宜,并諭令“署臺灣巡撫布政使唐景崧著即開缺來京陛見。其臺省大小文武各員,并著飭令陸續內渡”,嚴厲禁止內地接濟臺灣抗日軍民。
5月底,日軍在澳底登陸,進攻基隆。清軍頑強抵抗,終因寡不敵眾而失守。6月上旬,日軍占領臺北城,唐景崧棄眾將士于不顧,返回廈門。
此時,劉永福臨危受命,組織民眾,繼續抗日斗爭。臺灣人民紛紛拿起武器,自發抵抗日軍。義軍內無糧餉、外無援兵,面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日軍,殊死抵抗。黑旗軍副將楊泗洪指揮鎮海中軍,協助劉永福,在云林、嘉義一帶抗擊日軍,明知事不可為,仍然堅守陣地,抱定必死信念,幾次打退日軍進攻,中炮陣亡。楊泗洪的尸骨被其親友輾轉運回故鄉江蘇宿遷安葬。為保衛祖國的寶島,楊泗洪向死而生,殺身成仁,俠骨忠魂,氣節千秋。10月,義軍終因彈盡糧絕,寡不敵眾,無援戰敗,劉永福撤返廈門。
清軍在甲午戰爭中戰敗的一個重要因素是主帥貪生怕死、臨陣脫逃。朝鮮半島多山地,南北縱深約1000公里,漢城到鴨綠江約500公里,易守難攻,如果主帥葉志超拼死抵抗,與平壤共存亡,完全有可能將日軍擋在大同江南岸,或起碼予敵以重大殺傷,遲滯日軍的進攻時間,使其不敢冒進。而葉志超狂奔500里,逃回中國境內,助長了日軍必勝清軍的信念。中國軍隊永遠退出朝鮮半島,日本終于獲得在東亞大陸的立足點,這是日本朝野謀求300年的戰果,為下一步滅亡中國掃清了障礙。
如果唐景崧不率先返回大陸,死守臺北,殺身成仁,臺灣軍民有可能在臺北地區予日軍以重大殺傷。從臺北到臺南,戰略縱深約200公里。日軍想效仿朝鮮戰役的長驅直入,速戰速決,未能如愿。日軍在臺灣中南部地區遭到重創,暴露了日軍的弱點,如不耐南方夏季高溫多雨濕熱天氣,面對高山、激流,不熟悉地形,面對殊死抵抗的臺灣軍民,出乎所料,顯得辦法不多。日軍在臺灣死傷慘重與在朝鮮、遼東半島、威海衛地區的較小傷亡,形成鮮明的對比。就軍事作戰而言,臺灣軍民在臺中一帶的保衛戰,震懾了兇惡的日軍,也表明即使用簡陋的武器,只要眾志成城,日軍并非不可戰勝。
在甲午戰爭中,清軍陣亡的三大高級將領是左寶貴、鄧世昌、楊泗洪。他們犧牲后,際遇卻是天壤之別。
1895年9月15日,清軍將領左寶貴率軍守衛平壤,英勇戰死,尸骨無存。光緒帝授予他“太子少保,謚忠壯,予騎都尉兼一云騎尉”等封號,將其事跡交付國史館立傳。其血衣被送回故鄉淮安河下安葬,建有左忠壯公祠。
9月17日,致遠艦管帶鄧世昌在黃海大東溝海戰中壯烈殉國。光緒帝垂淚撰聯“此日漫揮天下淚,有公足壯海軍威”,賜予鄧世昌“壯節公”謚號,追封“太子少保”,入祀京師昭忠祠,御筆親撰祭文、碑文各一篇。清廷還賜給鄧母一塊用1.5公斤黃金制成的“教子有方”大匾,撥給鄧家白銀10萬兩以示撫恤。
楊泗洪壯烈殉國,屬“抗令不遵,咎由自取”,故清政府對其不聞不問,楊泗洪的親屬未得到任何撫恤。清政府如此刻薄寡恩,令為國效命的臺灣軍民心寒。故鄉人民自發紀念這位英勇的抗日名將,傳頌他的事跡。
宿遷青年陳頤鼎懔于國家積貧積弱,南下廣州,進入黃埔四期求學。北伐時三打南昌,任敢死隊隊長。1937年12月,陳頤鼎率軍堅守南京中華門,身中數彈,靠一塊小木板,漂過長江。1945年10月,國民革命軍70軍副軍長陳頤鼎率軍自寧波渡海,收復寶島臺灣,洗卻了中華民族在甲午戰爭中遭受的奇恥大辱,足以告慰楊泗洪的英靈。(作者:褚靜濤,臺灣史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