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中時電子報》主筆黃哲斌日前發表文章說,坦白講,明年三月,誰當選“總統”,我實在提不起興趣。我最擔慮難過的是,二十年下來,臺灣已經漸漸孕生一種強固的、不講理的政治文化。
臺灣政治有多不講理?從“行政院”痛斥媒體的話語里,就可見一斑。《中國時報》的系列專題之“被偷竊的國家”,被“行政院長”點評為“某政黨的宣傳品”,“秘書長、新聞局長”接下二三棒,幫媒體戴帽子、穿小鞋,就像“泛藍媒體”、“統派媒體”一樣的自粘標簽,輕輕一貼射后不理,仿佛萬般是媒體及前執政黨的錯,冤枉民進黨會下六月雪。
這一點,最讓人痛心。曾經,多少人對民進黨懷抱期待?曾經,多少人希望二十歲的在野黨打倒“百年老店”,展現他們對臺灣不一樣的企圖、不一樣的承諾、不一樣的胸襟與行動?
文章指出,民進黨推翻了不準人民思考、不準人民質疑的國民黨,卻一樣不準人民思考、不準人民質疑。他們的邏輯如此簡單,翻來覆去不過三招:一、擅用大陸,輕易炮制部分民眾的怒氣與恨意;二、擅用歷史的不幸,不斷炒作殖民悲情與“二二八”事件,用“強奸臺灣人”等字眼糟蹋史實;三、擅用國民黨,不斷逼迫選民含淚承認“民進黨很爛,但國民黨也讓我投不下去”。
就像李逵的三斧頭,民進黨劈來砍去,不過就這三踢。但這三踢,已經讓八年來的臺灣,從不講理的政治,演變為不講理的臺灣。
所以,政壇內講真話的,死得快,例如沈富雄,叫你一聲“大老”,還是給你面子。政壇外講真話的,不死也命半條,例如侯孝賢、林懷民、曹興誠、曾志朗,沒事不好好搞你的電影舞蹈晶圓廠,出來調皮搗蛋不聽話,馬上有禁衛軍、御林軍、三寶軍聯合圍剿,人格謀殺已是基本最低消費額。
于是,社會清流沒了,中間選民沒了,第三勢力沒了,知識分子摸摸鼻子算了;至于媒體,哪家罵得太兇不給面子,送他一張自粘標簽,泛藍媒體,統派媒體,國民黨宣傳單,請自行上前領獎,結案。
于是,臺灣的社會習慣不講道理了,網絡上的討論可見一斑。當然,有些人灰心了,離開了,閉起眼睛不看了,但這更讓人難過,表示這社會支持理性的力量,更少了幾分。我們的公共領域,就像是張大嘴巴,卻被拔去舌頭。
二○○四年二月大選前,我在“編輯臺報告”寫過一篇《政治與媒體互相拆解之后…》,如今看來,這個趨勢沒變,只是加速,只是惡化。
誰當“總統”,我真的不關心,我關心的是,臺灣還剩下多少講道理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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