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阿鼠:我回去就搞成“漢譯漢”(漫畫)徐鵬飛
不會外語,也能翻譯?這不是神話,也不是“谷歌翻譯”帶來的科技進步,而是一種成本極低、收益可觀的文化造假。
翻譯小說《哈利·波特》的知名譯者馬愛農,近日將兩家出版社告上了法庭。中國婦女出版社及署名周黎的譯者2012年出版的譯作《綠山墻的安妮》與馬愛農1999年的譯本相似度達90%以上;新世界出版社從6種語言翻譯而來的“外國少年兒童譯叢”也都署上了“馬愛儂”這個“李鬼”式的筆名。
一斑可窺全豹。近年來如馬愛農一般遭遇翻譯“李鬼”的事情層出不窮,一人譯出涉及多國語言的多本世界文學名著的“奇跡”不斷涌現。這些速成的譯本,不少是赤裸裸的抄襲,有的為了避人耳目,用多個譯本七拼八湊,還有的廉價雇人對既有譯本進行“同義詞”替換或者句式調整從而生產“全新”譯本,被戲稱為“漢譯漢”。工作的門檻極低,從事“翻譯”者往往并非專業的翻譯人員,甚至不必翻閱外文原作,不懂外語也能從容應付。加之,很多被抄襲的譯本原作是經典公版書,炮制者連這筆版權費也省去了。就這樣,一套套“面目一新”的漢譯名著和暢銷作品以最低的成本和最快的速度輪番面世,堂而皇之地擺在書店和超市的書架上。
這些腰封或封面上印著“×××推薦中小學生必讀書”、“女孩最愛讀”、“男孩最愛讀”、“成長必讀”等書商制造的噱頭,有時比中規中矩的名著譯本更能吸引人的眼球,對于尚缺乏辨別能力的青少年學生和很多自身文化水平不高、卻又迫切希望孩子有所長進的家長來說,會有一定吸引力。因此,一些粗糙的冒牌貨和劣質品還真有人捧場,有的還銷量很大。
讀者閱讀名著,本來為了從中獲取營養,結果卻有可能吃了蒼蠅。語言本是極精細之物,古人做詩常常“吟安一個字,捻斷數根須”,翻譯同樣是一種創造性勞動,尤其是文學作品,一字一句都需要仔細斟酌,費盡思量,盡管任何一個好的翻譯都不可能完全實現本土化和語義的對等,但翻譯者卻盡量靠近那個精微的意義,同時賦予譯文以獨特的風格,因而最終擺在讀者面前的文字,其實是原作者與翻譯者共同“創造”的。而拙劣的、不假思索的“漢譯漢”翻譯絲毫沒有這種嚴謹和負責任的態度,他們的“再創造”完全是為了逃避“抄襲”的罪名,其危害往往比盜版更加嚴重。
不良譯者不斷偷盜蠶食他人成果,以致皓首窮經之所得,反倒不如取巧造假之所獲,這種態勢一旦成為普遍現象,對本來就“不吃香”而且人才緊缺的翻譯從業環境來說,無疑雪上加霜,文學翻譯的整體水平必然下滑。
更為惡劣的是,這種荒唐的做法不僅破壞了文本的有機性,造成意義上的模糊和混亂,也造成語言美感的喪失。文學名著的讀者大多數是青少年,正處于語言感覺和文學感受力的形成期,以“漢譯漢”等拙劣方式生產出來的文本不僅會破壞他們的語感和口味,還有可能損傷他們對文學的興趣,制造更多的“厭讀者”。
一部作品從問世到長銷,經過長時間淘洗,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它的核心價值——人類的共同體驗,歷久彌新的質地。“冒牌貨”盜用名著招牌大行其道,侵犯了讀者和譯者的合法權益,毀壞了經典的公信力,是對人類共同文化財富的褻瀆。如果這種文化偷盜行為繼續下去,“毀”人不倦將不再是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