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編輯部的故事》遭遇板磚和爭議,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們對老版用情太深,對新版冀望太殷。
重拍《編輯部的故事》,哪怕加一個新字都不失為聰明的做法。照貓畫虎畫得再像,人家也會說你是山寨的;脫胎換骨的分寸把握好了,就是與前作交相輝映的另一座山峰。但以目前的成品來看,《新編輯部的故事》沒有延續前作的優點,費盡心機的創新也流于浮夸和造作。
《新編輯部的故事》雖然有個“新”字,其實一直沒能擺脫老版的陰影:因為編劇實力上的無法抗衡而改走他道,還是因為編劇實力上的羸弱而無法走通他道,只能用各種東抄西摘的網絡段子和瘋癲夸張的肢體語言來彌補,或者說分散觀眾注意力。但觀眾是不好糊弄的,滔滔不絕的臺詞是現實主義的,隨時起興的舞蹈和臺步則是戲劇假定的,兩者之間就像水和油一樣互相排斥,無法融為一體。
從“老編”到“新編”,是從解構到吐槽,從諷刺到審丑,從扎針到撓癢癢,從動口不動手到動肢體也動舌頭的全面轉型。1991年的中國,思想界、文化界乃至社會各界,均有極左殘余思想和保守僵化意識彌漫,《編輯部的故事》以調侃的方式,將正襟危坐的官場話語加以解構,讓觀眾在語言狂歡中獲得了快感,也在譏刺丑陋的過程中解了氣。
而《新編輯部的故事》所處的是一個解構到無可解構的年代,所有的人造神話和道德標榜者都成了懷疑和嘲笑的對象,“裝”已經是時代公敵,“真小人”的行市遠遠高過了“偽君子”。在一地碎片的時代中,要么向著更加核心和要害的領域去解構,爬剔歷史和現實的真相,但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要么在精神上有所建構,給人心以有力的一擊,像《士兵突擊》里“不拋棄,不放棄”的信條。然而,《新編輯部的故事》既沒有挑戰生產尺度,也沒有重構大眾心理,而是選擇了微博上最為流行的“吐槽”言說。
網絡世界中,有太多滿含群眾智慧和娛樂精神的段子可資借用。《新編輯部的故事》一旦放棄了思想飆高音的自我要求,眼前立刻一馬平川。紅男綠女的選秀評委,強顏歡笑的大齡剩女,錢多人傻的鄉企老板,都可以抓來入戲,都提供“審丑”效應。但最多也就發發牢騷,過過嘴癮,并不真心實意地想給人以心靈的觸動,充其量也就是一團團娛樂泡沫。
當然,《新編輯部的故事》遭遇板磚和爭議,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們對老版用情太深,對新版冀望太殷。即便是保持了老版水平而沒能超越,恐怕都討不了好,更何況總體水平的確是下墜了一截子。你打碎了觀眾原有的美好印象,又建立不起自家的強大氣場,這就注定了板磚如雨。(李星文 劇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