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質上來說,《云圖》這部影片和它背后的好萊塢特質并無不同,更像是一場不高明的游戲。
我們不得不承認,沃卓斯基從《黑客帝國》開始所表現出來的,對電影技術嫻熟的運用是會觸動觀影神經的。《黑客帝國》三部曲毫無疑問是科幻題材影片中最具野心的作品。沃卓斯基打算用一種我們無法確定的形式來闡述一個玄妙的主題(不管這個主題是不是被過度解析),這的確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至少從《云圖》上映前沸沸揚揚的期待就可得知。只是,我們所期待的真的是在影院上一堂哲學課,還是骨子里不愿意承認的對電影特效的媚俗心態?
《云圖》集合了沃卓斯基二人和湯姆·提克威,這個陣容恐怕對中國觀眾來說更具吸引力。我們對《V字仇殺隊》價值與意義的過分渲染,甚至達到了將其硬生生地扣在了沃卓斯基二人名下。而影片對暴力革命的贊揚,更像是對雅各賓派的招魂,電影一旦具備了這種煽動性,那與將其作為宣傳工具的性質并無不同。湯姆·提克威的《羅拉快跑》也一直是各大榜單的必看片目,而這些榜單則都是用中文寫的。我們像是被塵封了百年的觀眾,看到頗具形式感的影片就歡天喜地,又人為地讓它經久不衰,伴隨著每一個人帶進了新的墳墓。《云圖》恰好把這三個對形式追求遠大于自身探討的導演集合在了一起。他們通過影片證明了,在形式追求面前,歐洲人與美國人可以保持一致意見。
2004年,大衛·米切爾把《云圖》帶到公眾面前,將自己的野心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來。大衛·米切爾在小說的形式上下足工夫,作品所涵蓋的內容也是一般小說所無法企及的。在故事類型層面也展示了豐富的技巧。而在這前一年,墨西哥導演伊納里多憑借《21克》一鳴驚人,被好萊塢廣泛關注。此后,伊納里多拍攝了人們更為熟知的《通天塔》。這些作品之間也許并沒有直接關系,但毫無爭議的是,電影進入新世紀以后,人們對多線索多人物的作品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這些作品可以像《撞車》一樣產生最直接的關系,也可以像《通天塔》和《云圖》一般隱晦和磅礴。近十年的時間,我們看到了大量相類似的作品,《云圖》想為此做一個終結,只可惜退場不那么光鮮奪目。
沃卓斯基和湯姆·提克威各執導三個故事。三位導演并沒有在情節上做過多的改編,大衛·米切爾精心雕琢的小說也的確無法提供導演更加寬松的創作空間。在形式上,大衛·米切爾用六種問題來書寫小說,電影則是在類型上做更為詳細的劃分。影片涵蓋情感、懸疑、輕喜劇、科幻等多種類型元素。它們被應用在同一部影片里,面對六個不同的故事,又分別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緊密的聯系。這對創作和觀看來說都是有難度的。面對這樣的課題,湯姆·提克威把拍攝《香水》時所犯的錯誤毫無保留地延續在《云圖》中,而沃卓斯基對電影特效所帶來的奇觀效應也大大地抹殺了原作的批判性。敘事上都顯得不可掌握,冗長卻又松散。
他們選擇了一個最難改編的作品,卻用了最輕浮的方式。他們妄圖創造神話,卻將野心變得不可控制,最終淪落為一部包著復雜外衣的通俗劇,展示著不高明的說教手段。從本質上來說,《云圖》這部影片和它背后的好萊塢特質并無不同,更像是一場不高明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