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說法,將人生比作不同風格的畫作:不同的顏料和畫布,可以描繪出不同的人生。
有些人的人生像是水墨畫,墨濃墨淡之間,就有情緒意境。
水墨畫“墨即是色”,“墨分五彩”,墨的濃淡變化就是色的層次變化,畫面的色彩繽紛以多層次的水墨色度代替。水墨畫給人的感覺就像志存高遠、胸懷天下的文人士大夫的氣質,他們的人生奮斗目標是達到“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憂其君,憂其民,以社稷蒼生為己任。此種類型,范仲淹堪稱楷模。范文正公少年劃粥割齏刻苦求學考取功名,入仕后,排除萬難修整海堤保百姓平安,興學重教嚴謹為國家選才,不懼強權改革朝綱求強國富民,礪兵戍邊衛國境安全,數度謫離不改報國之志,都被后人傳為佳話。《岳陽樓記》歷經千年滄桑,依然閃爍著珠璣的絢爛和智慧的光芒。
不過水墨畫色彩單調,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好和把握好,能夠從整體上精準拿捏畫面布局和結構層次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有些人的人生像是油畫,色彩熱烈奔放,層次豐富分明。
油畫注重透視關系,講究景象和人物的比例,強調色彩變化,畫出的景物十分真實,而且方便修改。擁有油畫人生的人,無論是在處理工作還是對待生活時,都是開朗豁達、生趣盎然的。這方面,蘇軾算是一個典范。他曾被宋仁宗譽為宰相之才,可仕宦生涯中卻歷經坎坷。但這并沒有擊垮蘇軾,被貶汝州時,尚有雅興帶兒子泛舟考察石鐘山“聲如洪鐘”的秘密;貶在儋州時和朋友在自家設灶研究制墨,差點把房子燒掉。任何時候欣賞蘇軾的人生,都能給人無限的啟發和樂觀精神。
但是,因為油畫是焦點透視,欣賞油畫必須要站在合適的距離和位置,才能領略全部意境,太近了,看到的只能是一塊塊的油彩。
有些人的人生如工筆畫,用筆精謹細膩,線條流暢工整。
工筆畫“盡其精微”,通過“取神得形,以線立形,以形達意”獲取神態與形體的完美統一。此種風格,范蠡可以為模范。他一心輔佐越王勾踐,甚至與勾踐夫婦一起在吳國為奴。歸國后,他以卓越的謀略輔佐勾踐雪恥。功成名就之后,他又以深邃的智慧主動辭官,避免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悲劇。他化名鴟夷子皮渡至齊國,以過人的商業才華迅速致富。齊人慕賢拜他為相,他又主動離開,舉家遷至陶地,從此“陶朱公”成為大商人的代稱。范蠡既能治國領兵,又能齊家保身,世人贊譽他“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他的一生,無論是從宏觀全局還是從微觀局部看,都幾近完美,堪稱極品。
不過工筆畫對細節要求極為嚴格,必須具有極強的耐性和功力才能完成精品。
有些人的人生如木版畫,線條硬朗冷峻,節奏黑白相間。
木版畫善于通過利用“留黑”、大塊陽刻和巧妙構圖,以豐滿密集和蕭疏簡淡等不同風格來襯托表現主題內容。木版畫人生的典型,明代的海瑞算一個。嘉靖皇帝去世后,張居正請徐階釋放了因言獲罪的海瑞,并讓他擔任應天巡撫,掌管中國糧錢重地蘇浙一帶。結果三年下來,財政收入減少一半,當地官員紛紛要求調動。故張居正講,海剛峰是好人而不是好官,是清流而不是能臣。海瑞耿直敢言,打擊貪官污吏,對身邊人卻苛刻至似不近人情。海瑞的性格如此棱角分明,絕對是木版畫人生的典型。
只是木版畫采用的是物理制版,一根線條失誤,整塊版就可能會被廢掉。
借古鑒今,不論是精忠報國還是溫馨持家,無論是高居廟堂還是遠處江湖,每個人都在機緣安排下選擇自己的畫樣人生。盡管各種畫法表現形式不同,但只要是確定了主題,下定了恒心,付出了辛勞,一樣都可以創作人生畫卷,展現真實的思緒情感,收獲觀者的會心共鳴。因為,最為珍貴的畫境是內心深處的虔誠、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