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比賽,評委會將青年組冠軍授予肯尼斯·亞瑟·瑞肖,通過此舉明確地表達了他們對音樂教育追求方向的立場:技術未必一定要做到無懈可擊,更重要的是學會用音樂本身的力量打動聆聽者。
1982年,小提琴一代宗師耶胡迪·梅紐因勛爵第一次來到中國訪問。離開后,他給時任文化部副部長的周巍峙寫了一封洋溢著情感的信,“中國在培養音樂人才方面存在著某些危險:過分快速地想培養國際音樂的尖子并希望他們像在世界運動會上那樣力克群雄……偉大的音樂是無法競賽的,培養未來中國的‘超級明星’會把這些學生引入歧途,這是與當今中國的精神背道而馳的。”
事實上,由于僅僅為了“拔尖”,中國的音樂教育往往只重視技巧性訓練,而忽視了對音樂以及文化內涵的把握,更是在合奏能力的訓練上極度欠缺。三十年后,梅紐因所擔心的事實已經轉化為了一定的惡果:盡管中國音樂家們在國際大賽上屢獲殊榮,但許多都只曇花一現就歸于沉寂,目前活躍在國際樂壇的中國音樂家屈指可數,與大國地位極不相稱;最為遺憾的是,中國至今無法擁有一支世界級的交響樂團或是室內樂組合。
當然,中國的音樂界并沒有忽視這些問題,將梅紐因大師生前創辦的“梅紐因國際青少年小提琴比賽”帶到中國,在筆者看來就是一次反思之舉。將青年組冠軍授予肯尼斯·亞瑟·瑞肖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從第一輪起就一直是爭議的焦點,其音色欠缺打磨,技術上也存在諸多問題,但他有著良好的大局觀,將分句與結構處理得有條不紊,顯示出了很出色的音樂修養。評委會將冠軍獎杯授予他,通過此舉明確地表達了他們對音樂教育追求方向的立場:技術未必一定要做到無懈可擊,更重要的是學會用音樂本身的力量打動聆聽者。我想這一觀點可以令中國的許多音樂工作者反思良久。
來自中央音樂學院的20歲小伙子郭思言是本屆比賽最大的驚喜之一。他在初賽中的表現令人眼前一亮,卻在半決賽演奏拉威爾《茨岡》時出現了嚴重的失誤,不過卻僥幸逃過了評委的審判,有些出人意料地出現在了決賽名單上;但他在決賽中仍舊發揮失常,最終名列第四,是本屆比賽里中國選手取得的最好成績。
在整個比賽的過程中,爭議聲始終不絕于耳。出現爭議的原因其實很好理解:選手們整體實力相互接近,但風格差異顯著,聽眾自然很容易按照自己的喜好進行評判,但評委們有自己遵循的尺度。這讓我聯想到2010年那屆飽受爭議的肖邦鋼琴大賽,尤麗安娜·阿芙蒂耶娃在中國評委傅聰的力挺下,頂著巨大的質疑聲奪得冠軍。但兩年過去,她的發展既比不上已與DG公司簽約、巡演合同不斷的亞軍得主因高爾夫·翁德,也比不上此后在柴可夫斯基大賽上奪魁、被認為是新生代領軍人物的季軍得主丹尼爾·特里馮諾夫。當然,出現這種情況并不能說明評委們當時看走了眼,其實正如這屆梅紐因比賽評委會主席帕米拉·弗蘭克在頒獎前的致辭中所說,一次比賽的結果并不能決定選手們一生的發展,更重要的還是他們今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