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姜昆批評郭德綱,郭德綱則在舞臺上“編排”諷刺姜昆。兩人隔空“交火”引發媒體關注。
幾年來,郭德綱的德云社走市場路線,獲得了不少擁躉,從“非著名相聲演員”一躍成為相聲和演藝界的“腕兒”,市場上的成功給了他不少自信:有什么比真金白銀的票房進賬更讓藝人底氣十足?
讓人買賬得“活兒”好,在相聲里,關鍵看包袱抖得好不好,能不能讓人笑。對此,郭德綱曾發表言論說:“相聲就是讓人笑,別老讓人受教育。你意義挺好,不逗樂,誰聽啊?”這句話有他的道理,“笑果”是相聲的生命所在,不能引人發笑就不會有聽眾,失去聽眾,再好的思想也得不到傳播和接受。
這種觀點后來被郭德綱“大尺度”發揮:“我跟相聲界有一個分工,他們負責教育,我只管搞笑。”他暗地嘲笑某些人注重相聲的道德內涵,卻抖不響“包袱”,并頗以“搞笑”能力而自信滿滿。這里的關鍵在于,他不但將自己同“相聲界”劃清界限,也把笑聲同道德劃清了界限。
照郭德綱的說法,相聲要么教育,要么搞笑,無法兼容。這種看似犀利的言論明眼人是不能認同的。侯寶林的《關公戰秦瓊》、《夜行記》,馬三立的《家傳秘方》、《檢查衛生》,馬季的《宇宙牌香煙》、《五官爭功》,姜昆的《如此照相》、《虎口遐想》,這些經典段子今天聽來,不但給人以啟發,也同樣能夠帶給聽者以不盡的歡笑和回味。說相聲要么教育,要么搞笑,只能證明功力太淺、修為不深。
退一萬步,即使相聲不以“道德教化”為本事,也不能拿社會道德底線開玩笑,甚至拿別人“母親”開涮,以侮辱、挖苦、丑化他人為手段。為了“搞笑”而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添加“蘇丹紅”和“三聚氰胺”,只能換來廉價的笑聲和歡呼;用廉價的笑聲和歡呼換來真金白銀的票房,既不道德,也不光彩,雖然這樣的相聲不乏“粉絲”的喝彩與捧場。
其實,無論姜昆還是郭德綱,作為相聲演員,他們面臨的困境是相同的。在文藝形式更加多樣、娛樂手段無處不在的今天,要想包袱個個抖得響,受到大眾持續不斷的掌聲,已經越來越難。市場中的相聲藝人,面臨著非常緊迫的生存問題,沒有“笑果”就等于失去聽眾,失去聽眾就意味著丟掉飯碗,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一些相聲人饑不擇食,祭出了“下三路”或打“擦邊球”,“笑果”竟出奇的好,于是以“勝者”自居,甚至自以為看到了整個天空。
這樣的相聲不是正途。相聲如何發展?侯寶林、馬季等前輩相聲藝術家早已經給出了答案。他們在相聲的推陳出新、化俗為雅上做出了卓著的成績,他們的說學逗唱背后總有個正直的“魂兒”,從不會為搞笑而不擇手段。他們的段子不撓人癢癢卻令人捧腹,不事道德說教卻令人覺悟,包袱里濃縮著精妙的智慧和想象力。要我說,這就是高級的相聲,有“范兒”的相聲。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姜昆不避“瓜田李下”,明知會有誤解甚至謾罵,仍然公開發表自己的見解,是需要勇氣的,而相聲界乃至文藝界也應該有更多這種有膽氣的批評。“文藝的認識、教育、美感和娛樂四大使命,缺一不可。”既然這種藝術理念站得住腳,就不能因為有人不理解、有人謾罵,就膽怯失聲甚至放棄觀點。
注重社會責任的相聲要把包袱抖響,不然就失去了聽眾;包袱抖得響的相聲,還要看抖得高級不高級,不然恐怕真的會淪為“下三濫”。娛樂方式多樣化的今天,聽眾需要更加高級的相聲,這是姜昆和郭德綱以及相聲界共同面臨的嚴峻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