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高考的第一天。沒有懸念地,各色版本的高考作文成為全民熱議的焦點。網站頭條、微博熱點、電視新聞……從平民到專家,高考作文比美劇更熱鬧,這是一場全民娛樂的斗智秀。有人說,高考作文之所以熱得一塌糊涂,是因為借此可以“思考教育得失,臧否文化雅俗,解碼社會沖突,爭論道德風尚、乃至領悟政治走向”——不管此話當真與否,有一點是肯定的:這是一場季節性語言文字的全民抒情,表達著社會骨子里人文的那些味道和偏好。
媒體已經開始組織評選“2011最坑爹的高考作文題”、“2011最浮云的高考作文題”等,盡管各有各的聲音,但對今年高考作文題的失望之情依然寫在臉上。與往年相比,一向謹慎的全國卷試題依然小心翼翼,契合“缺什么、考什么”的潛規則,從個體層面“期待長大”,從社會層面吁求“誠信”,四平八穩之外,看不出意思創新的意思;而地方作文題基本很抒情,四川的“總有一種期待”、重慶的“情有獨鐘”、廣東的“回到原點”、安徽的“時間在流逝”、上海的“一切都會過去”,看似意味深遠,但對于“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古訓而言,顯得多少有些不諳世事的味道。
如果說漫無邊際的抒情還算無傷大雅,那么,過于偏重意識形態層面的題目則顯得多少有些難為考生。新課標版作文題是“中國崛起”,江蘇的題目是“拒絕平庸”:有人說,前者應該是社科院的研究課題,又如果800字全部拿來矯情的話,倒是真正對“中國崛起”的不負責任;至于“拒絕平庸”,本身就是一個過于高蹈的口號,平庸不是想拒絕就拒絕得了的,從辯證法而言,平庸與庸俗也是兩碼事,少年固然要心高氣傲,但更要慣于平凡,懂得享受庸碌人生之美。
當然,解構遠比建構容易。對高考作文題的吹毛求疵,某種意義上寄寓著民眾對凡俗日子之上詩意棲居的夢想。認可不認可詩歌、滿分是怎樣的奇文、對網絡語言秉持怎樣的姿態……其實跟柴米油鹽并無多大的直接關聯,但我們對作文題的關切遠甚于任何一道其他高考題,甚至演繹成一場舉國關注的公共事件——只是因為高考作文本身就創設了一種可辨性很強的公共話語平臺,任我們藉此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從這個意義上說,與現實的稍事脫鉤,必將成為高考作文的歷史性詬病。盡管2011的高考作文中出現了世乒賽、盡管遼寧卷誤傳出“高曉松酒駕入考卷”,但對當下世界的回避與諱言,基本成為各地高考作文題的共性。在高考作文題里,你永遠看不到現實的不堪,它就像一場語文的“春晚”,“拒絕平庸”的同時,只能在主題先行的模式下依然平庸。
但這些并不妨礙語言文字領域的全民抒情,詩人、文學家、教育家……專家與非專家紛紛總動員,從作文題說到文藝、從文藝說到教育……然后所有宏大或瑣碎的敘事,都能分一杯羹。青春的酸澀、成長的懵懂,生活的無謂、時代的圖景,統統投射在公眾對高考作文題的咂摸里。 (鄧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