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是美麗愛情故事中泛濫的橋段。在那些個婚姻封建、思想禁錮的年代,義無反顧的私奔故事讓民眾完成了愛情和自由的啟蒙。而就在近些天,微博上“私奔”之風乍起,“私奔體”在喧囂的塵世中引發了廣泛的熱捧。
事情的緣起,是知名投資人王功權15日發表“私奔之歌”,隨后在16日的深夜寫下微博:“放棄一切,和王琴私奔”。(5月17日人民網)
這種“癡情傲金,榮華若土,笑揖紅塵舞長空”的高調私奔,引發了“私奔體”的躥紅。那些“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人們,對于王功權放棄身家為愛私奔表示艷羨;注重家庭倫理、婚姻道德的人則批判其悖逆倫理法治;甚至有人猜測,這只不過是又一場為吸引眼球的微博營銷罷了……
無論是為愛私奔也好,微博營銷也罷,只是如此被泛濫演繹的橋段,為什么在這個時代泛起如此巨大的輿論波瀾,以至于引發“私奔體”走紅的文化現象?其背后隱藏的恐怕不只是好奇和新鮮,而是某種社會文化心理的折射。
私奔,即為愛出逃、為自由出走。而這次“私奔體”風行網絡,恍若時空倒流,回到了五四前夕,一眾知識分子對易卜生《玩偶之家》(又譯《傀儡家庭》)中“娜拉出走”討論的歷史重演。當年,魯迅冷漠地認為娜拉們出走后的結果無非兩個:要么墮落,要么回來。相對于魯迅的冷漠和倨傲,胡適則認為娜拉這是“健全的個人主義”,是對自由人格的追求。正如娜拉毅然走出城堡、逃出家門的那聲莊嚴宣告:“我是一個人,跟你一樣的一個人,至少我要學做一個人。”對個體尊嚴、信仰和愛情的追求,這才是娜拉精神的精髓所在。如今民眾“求私奔”,無疑是想逃離那種逼仄和被禁錮的生活困境,激起對自由的渴望和熱愛。
對自由和幸福的追求,是人的天性使然,無論是身處怎樣的婚姻和家庭,怎樣的時代和社會。而這種天性并不是城堡和高墻所能夠禁錮,對此,那句震耳發聵的歷史先聲、巴德里克·亨利所說的“無自由,毋寧死”做了最精辟的詮釋。今天,由王功權高調私奔引發的“私奔體”熱潮,民眾的心理恐怕和娜拉出走時的心情恐怕是一樣的。人們在物質基礎的打拼中,走進了生活的囚籠。求私奔、想出走,為的就是尋找囚籠之外的自由和灑脫。
世界上本不該有顛撲不破的“硬道理”,且任何力量都不應物質基礎為借口,讓民眾放棄心靈的選擇和精神的信仰。精神的荒蕪、愛情的逼仄、信仰的迷失、尊嚴的墮落……生活在這樣的城堡中,或許每個人都會產生娜拉的沖動。王功權引爆“私奔體”,無疑是讓民眾的這種心情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
對于王功權的私奔,無論是為愛的名義還是炒作的私心,都存在著道德和法律的糾結。只是,由此誕生“私奔體”,其醉翁之意恐怕要比私奔事件本身更值得解讀。幻想著沖出城堡和高墻,放逐愛情、追求自由,恐怕正是這場輿論喧囂背后的現實隱喻。
“把青春獻給身后那座,輝煌的都市;為了這個美夢,我們付出著代價……直到現在,才突然明白,我夢寐以求,是真愛和自由”行文至此處,想起那首熟悉的歌謠———鄭鈞的《私奔》。或許,反思輝煌和絢爛的代價之后,每個人都將渴望私奔到那自由之地,尋找幸福和信仰。拒絕傀儡的生活,主張個體的自由,在逼仄的生活空間里,“私奔體”讓不少壓抑的心靈短暫地找到了久違的精神沖動。(時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