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只要認真調查就可得出明確結論的學術官司,卻三年五年擱置在那里,沒有任何權威機構出來裁決
醫學教授肖傳國10月10日被一審判處拘役,對這場由“學術打假”升級而來的“雇人襲擊”事件的討論卻遠未結束。“肖教授太冤了,方舟子這種小人就該打”,“判得太輕了,將來誰還敢學術打假”,這種“你說你公道,我說我公道”的爭議,還在持續。
科學是最公道的東西。1加1不會因為你是國王就等于3,地球也不會因布魯諾的火刑就停止繞太陽轉動。然而科學家之間的不少紛爭,現在卻要向外行的公眾“討公道”,甚至像肖傳國那樣動用“私刑”,如此情形令人警醒。
肖傳國雇兇傷人,當然是極罕見的案例。但如果因此而被這種小說式情節的“激烈精彩”所吸引,陷入個人恩怨、性格分析、世故人情等具體細節,那么我們就可能淪為“起哄架秧子”的看客。只有從這一“難得如此透明”的偶然案例中審視出規律性的認識,才有可能稍稍挽回一點中國科技界在此類事件中遭遇的聲譽之損。
應該看到,肖傳國事件固然是個案,但它所暴露出的科技工作者群體“失范”現象,卻不是孤立的。對位子、票子、房子、弟子等學術資源的不合理配置,以及對學術研究不合時宜的管理方式,構建成一個扭曲的磁場,讓身處其中的人不同程度地受到“磁化”:有的是不得已而就范,有的是勉力適應“跟上潮流”,有的則是看到了鉆空子的機會。在這樣的背景下,剽竊、抄襲、學歷造假、夸大成果、騙取經費、評審走過場、學術界小圈子……種種學術不端行為滋生蔓延,終至“學術打假”成為一種準職業行為。
照理說,科學界是最具“自凈機制”的群體。以對待真理的態度嚴格對待虛假和謬誤,以文明公允的方式化解文明的紛爭、處理不文明的行為,是這個群體不容置辯的“行規”。畢達哥拉斯將發現無理數的學生推下大海,這樣的時代早已一去不返,不要說造假的舍恩、黃禹錫受到嚴厲的處罰,即使僅僅是“不那么職業”的蘭迪——他在發現“玻色—愛因斯坦凝聚”現象之后,有一些比較明顯的急功近利行為——也名聲受損,并因此連累自己的弟子。
遺憾的是,這種自凈機制在中國科技界正面臨失靈的危險。化妝品有隱患,監管部門雖然反應稍慢,但終歸有反應;突發性事件,責任方盡管有時候稍顯遲鈍,但終歸有反應。而不少只要認真調查就可以馬上有明確結論的學術官司,卻三年五年擱置在那里,沒有任何權威機構出來裁決,只剩下方舟子等寥寥數人領著一群網友和媒體進行“缺席審判”。這樣討來的公道,即使科學嚴謹,也難免程序正義之失;即使偶有斬獲,也終歸難以持久。
試想,假如肖傳國與方舟子的論爭從一開始就有權威機構介入,公正裁決,何致如此久拖不決,最終激化為人身傷害?
現在,肖傳國事件的刑事處罰已有初步說法,但“肖氏反射弧”這一科研成果的成色到底如何,則還暫時看不到有公道判定的前景。誰來給學術紛爭一個公道的判決?誰來給科技界以公平公正的指引?這才是我們最需追問的答案。(楊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