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可能也沒有想到,致命一擊出自親信之手。
臺灣“金援弊案”的發展在周二產生階段性高潮,邱義仁、黃志芳與柯承亨先后辭職下臺獲準。
臺灣《中國時報》就此發表社論說,這只是階段性高潮,因為仍然有許多細節尚未公開,而將來是否有哪一位大員會遭到收押禁見仍未可知。但是,拋開這些“司法”層面,即使是單從政治角度觀察,就已經足以給所有的政治人物極大的警惕。
此案執行操作與付款的是“外交部”,但是“部長”黃志芳卻聲稱他是受“副院長”邱義仁之命而辦事。再把先前爆發的鐽震案與陽信銀行撥款案做比對,就發現其中的共通點:因鐽震案下臺的“國防部長”李天羽、同意郵政儲金轉存陽信的“交通部次長”何暖軒與“金管會主委”胡勝正,據報載也都是奉邱義仁之命而辦事。“行政院”團隊固為一體,機關首長奉“副院長”之命辦事也不能說錯,但是若因邱義仁之口頭指示就跳過所有的標準作業程序,甚至連個書面文件都付之闕如,那就問題嚴重了。
社論指出,當邱義仁說要撥款“外交掮客”、要轉存百億郵儲、要成立軍火公司時,沒有任何一位“部長”敢向長官要一份書面手諭、敢向長官的長官(如“行政院長”、“總統”)查證原意,這就凸顯出邱義仁是今上親信、是權力核心、是惹不得的天子分身。一旦親信政治當道,所有的官僚標準作業程序就只能閑置一邊,僅供參考。即使黃志芳、李天羽、胡勝正覺得程序上有瑕疵,也絕不敢多所造次,因為他們知道,就算把事情原委呈報圣上,天子袒護親信的機率也極高,到頭來一切回歸原點,只是徒然平添了自己的一項污點。預知事后如此,外圍官僚在事前就絕不敢對宮廷內圈的親信有所詢問。久而久之,只要是親信口頭交辦事項,甚至謊稱是“上面”的意思,下層官員就不敢請長官書面下條子、不敢向“上面”查證、當然更不敢提出不同意見。發展至此,則親信政治之危害已經造成;至于何時會爆發弊案或丑聞,只是機運問題而已。
華人政治圈的親信政治當然不是從扁當局開始;歷代皇帝身邊的宦官外戚近臣能有多大影響,就看他們與皇上“有多親近”。上古史不談,蔣經國時代的王升、李登輝時代的蘇志誠,顯然都是權力與官職極不相稱的親信典型。在劉泰英當紅時代,還曾經以黨營事業小主管的身分,聲言要把當時的“行政院長”蕭萬長“留校察看”。而蘇志誠對外放話斥責年齡、輩分、官銜比他高得多的政壇大老,更是時有所聞。王升的親信地位在蔣經國的警覺下告終,但蘇志誠與劉泰英則是權傾一時,直到李登輝卸任為止。
回過頭來看看陳水扁時代的親信政治,大概可以分為兩個時期。在吳淑珍、趙建銘、趙玉柱這些夫人派涉案之前,馬永成是扁當局最重要的親信。小馬不但是“總統辦公室”的主任,更是吳淑珍意志的延伸。除此之外,夫人身邊諸如黃芳彥、張兆順、羅太太之流,即使完全不屬官僚體系,都有呼風喚雨、到處“喬人事”的能耐;他們也是廣義的親信。在夫人涉入“公務機要費”案件之后,其代言人馬永成下臺,其余夫人派親信稍事收斂,于是最近兩年成就了邱義仁的天下。
社論直言,回顧“金援弊案”、鐽震案、陽信銀行撥款案等諸多邱義仁所涉之案,都是在第一親信馬永成下臺之后的發展,可見成為皇帝身邊第一親信之關鍵。
“立委”柯建銘說,邱義仁也許是聰明一世、胡涂一時;然而從制度面來看,標準作業程序原本就是為了避免官員胡涂疏忽而設。邱義仁糊不胡涂、聰不聰明、貪不貪心都不是重點;一但政治運作由行政官僚變為宮廷核心、由書面作業改成口頭指示、由體制運作轉為人際關系,則親信政治就已然成形。
社論最后表示,人類歷史上從沒有人逃得過艾頓爵士“權力使人腐化”的鐵律,從政治學理來看,民主政治之權力分立、有限授權、定期改選、相互制衡等設計,就是要防堵像邱義仁這樣的濫權。邱義仁身處權力核心之最內圈,不被“國會”監督、不受體制約束,走到這一步就已經是偏離了政治的常軌。一位念政治學的人胡涂至此,究竟聰明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