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惡斗聲威重,寇畏將軍如天人。”這是回族著名愛國民主人士薛文波先生悼念忘年之交馬彪將軍的詩句。馬彪何許人也?為何會獲得如此高的評價?這與在抗日戰爭期間參加抗戰的一支青海騎兵隊伍密不可分。八年抗戰中,河湟健兒浴血殺敵,埋骨疆場,血誠為國。
現存在青海省西寧市大通縣的民國27年樹立的“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
在抗日戰爭期間,有這樣一支來自青海的騎兵師。國民政府以其是雜牌部隊,軍需供應、彈藥補給,處處制肘,還時時暗算設法“吃掉”它;青海軍閥馬步芳也因為鞭長莫及一度曾想“扔掉”它;日本侵略軍以其彪悍能戰,視為眼中釘,時時都在盤算著怎樣“砸掉”它。在艱難的處境中,在民族敵人大舉入侵、亡國之禍迫在眉睫的情況下,他們以民族大義為重,前仆后繼,喋血抗戰,打得十分英勇頑強,致使日軍統帥岡村寧次在其作戰記錄中,亦不得不寫著“惡戰馬彪”之語。它就是1937年9月出青奔赴抗日前線的國民黨陸軍騎兵暫編第一師,1940年,改變番號為騎兵第8師。
青海騎兵師出青抗日始末
“七七事變”前夕的青海,是由馬步芳家族統治著的一個獨立封建王國。自從馬步芳父親馬麒于1915年擔任甘邊寧海鎮守使后,就開始了馬步芳家族對青海的全面統治。1929年1月1日,青海建立行省。1929年12月1日,馬麒出任青海省主席。1931年8月5日,馬麒病逝,其弟馬麟繼之。1936年5月,馬步芳取其叔而代之,被國民政府明令宣布“暫行兼代”省主席職務。1938年3月,馬步芳正式擔任青海省主席。
1937年8月,蔣介石命令馬步芳出兵參加抗戰。馬步芳在全國人民抗日救國呼聲的感召下,在中國共產黨的爭取團結下,對抗日的態度也發生了一些積極變化,同時出于乘機擴編部隊的圖謀,決定在保存他的正規部隊實力的前提下,派出一支部隊開赴中原參加抗戰。馬步芳從青海南部邊區警備司令部第一旅、第二旅和騎五軍第二旅中抽出一部分兵力,又在大通、互助、湟源三縣征撥民團,組成騎兵一師三旅共8000余人。其成員中回、撒拉、東鄉、保安、藏等民族人員占70%以上。以其族叔馬彪為師長,趙仁為參謀長,馬元祥、馬祿、馬秉忠分別為第一、二、三旅旅長。1937年8月,國民黨軍事委員會頒令該師為暫編騎兵第一師,正式任命馬彪為師長。1937年9月,暫編騎兵第一師在西寧受檢閱后,在青海群眾的熱烈歡送下,由西寧出師,經蘭州、平涼到達陜西。隸屬當時的第八戰區和西安行營指揮。晚清光緒年間就曾在北京與日本人打過仗的馬彪,在即將再次與日寇交鋒之前豪言:“恨不得馬踏倭鬼,給我已死先烈雪仇,與后輩爭光”。
作為這段歷史的見證者,今年95歲高齡的原西寧市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副主任魏明章在回憶時說:“這個應該的,全民抗戰嘛,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應該付出抗日,抗擊侵略者。”青海省政府文史研究館名譽館長、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謝佐曾對這段歷史進行過深入研究,他向記者說:“青海騎兵師出征的意義在于,它也是我們抗日統一戰線的一個組成部分。對西北地區的抗戰,也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青海是個多民族地區,不管哪個民族都是中華民族整體中的一部分。當我們受到日本侵略的時候,大家奮起抗戰,這本身就反映了中華民族的一種凝聚力。”
血戰淮陽 十余名官兵寧死不屈投河殉國
1939年春,暫編騎一師第二旅馬祿部由鄭州調往陜西乾縣,并由駐防甘肅武威的騎兵第五軍馬步青部增補了兩個旅,另組成暫編騎兵第二師,馬祿升任該師師長,駐防北同官(銅川)等地,歸胡宗南指揮,長期與陜北邊區八路軍對峙。這樣,馬彪師三旅馬秉忠部就被調為第二旅,馬步芳又從青海抽調一個旅,補充為暫編騎兵第一師第三旅。這年2月,經過整編的馬彪師全師調駐河南省東南部周口至界首一帶的黃泛區,主力駐項城,任務是防御淮陽的日軍。
同年八九月間,騎兵師各旅先后渡過潁河,經常以“小騎群”的游擊形式襲擊淮陽一帶日軍。后二旅馬秉忠部直接渡河進駐寶塔孔莊一帶,圍困了淮陽城,并占領淮陽城西關。日軍不甘失敗,從開封調來100輛大卡車援兵,與駐淮陽日軍步、炮、坦克各兵種配合,大舉進犯馬秉忠旅。戰斗中雙方展開沖鋒,形成白刃戰,馬部官兵英勇作戰,旅長馬秉忠不幸中彈身亡,營長李國勛、連長趙清心等也為國捐軀,人馬傷亡慘重。師長馬彪派一旅馬元祥率部分隊伍渡河增援,馬元祥也負傷撤回。最后,騎兵師以輕騎迂回敵后進行奇襲,致使日軍腹背受敵,終于潰退。此役消滅日軍1000余人,生俘數十人,騎兵師傷亡2000余人。此后,暫編騎一師全體將士在抗日烈士的精神激勵下愈戰愈勇,其中一次戰斗打死敵騎兵500余人,繳獲戰馬數十匹。日寇羞惱成怒,遂抽調重兵,配備優良武器,用炮彈摧毀馬彪師寶塔陣地,并以步兵瘋狂猛撲。馬彪師百余名將士背水而戰,戰斗持續了6個多小時,在彈盡援絕的情況下,十余名官兵不愿做俘虜,投身黃河,壯烈犧牲。
龍亢戰役 “馬胡子軍”威震皖北敵占區
1940年5月,由于暫編騎兵第一師損失慘重被第一戰區長官部暫調后方豫西、舞陽等地進行休整。7月全師調赴皖北的臨泉及豫皖邊界的沈丘兩縣,并被整編為騎兵第八師,馬彪仍為師長。整編后的騎八師仍屬洛陽第一戰區戰斗序列,同時有接受第五戰區李仙洲集團軍的指揮。1940年8月,騎八師又調赴皖北渦陽、蒙城、懷遠一帶,負責牽制津浦鐵路蚌埠段的日軍。騎八師經常突襲日偽敵軍,破壞敵占區鐵路、公路、橋梁等以斷敵交通,給日軍物資運送造成困難,并牽制了敵軍的行動。當時日偽軍稱騎八師為“馬回子軍”或“馬胡子軍”。同年9月,騎八師工兵連和一個步兵大連進駐懷遠縣渦河北岸的重鎮龍亢鎮,修筑公路,埋設地雷,與日軍展開激烈交戰,終使日軍倉惶撤退。數百名日兵陳尸陣前,因來不及運走,日軍倉惶中只割走各尸體一只胳膊而潰逃。龍亢戰役,使得皖北一帶的日偽軍如驚弓之鳥,聞風喪膽,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從此,“馬胡子軍”的威名傳遍皖北敵占區。
土炮抗日 打蒙鬼子的“新武器”
1939年秋,暫編騎兵第一師第二旅接替原國民黨第四十軍龐炳勛補充團,執行豫周口至槐店的河防任務,基本上襲用原布置執勤。在缺乏新的防御武器條件下,征用民間古老的防守堡寨的大小土炮,編制成抗日土炮隊,趕赴河防,分別部署在主要渡口和據點。土炮的彈藥自行解決,辦法是收集民間破銅爛鐵,最好是破鐵鍋砸碎后的大小渣粒。
換防不久后的一個拂曉,日軍用汽艇(橡皮筏子)20多只滿載全副武裝的日軍,由黃泛上游順著白馬河(周口北)進入賈魯河與黃泛匯合處。上空有飛機掩護汽艇強渡黃泛,企圖攻占水上堡壘和萬寨。萬寨地處在黃泛中心,像個小島,雖彈丸之地,但在戰略上占有極重要地位。駐守萬寨的是第3團第2營營長李國勛。上級命令:萬寨決不能丟失,守防將士與陣地共存亡。萬寨軍民在李營長組織指揮下,團結一致。小小的橡皮筏子,怎么能經得住土炮隊在近距離的射擊威力呢?稍一沖破小孔,汽艇泄氣,很快沉沒,補救無法。20多只小皮筏子、一百幾十個鬼子兵全部葬身魚腹,無一生還,全軍覆沒。事后,獲有情報說,鬼子沒有弄清土炮是什么新武器,用什么戰術,打得他們如此慘敗,都說大大的厲害。從此,抗日土炮隊成為了河防重要武裝之一。
“吾今以身許國家,不趕走日寇,誓不返里,汝等勿念!”馬秉忠旅長在出征前曾對自己的妻兒老小這樣說。上述的片段也僅僅是青海騎兵師在抗日前線上和日軍血戰的幾個縮影。盡管在馬彪出師之初,青海軍閥馬步芳曾一再叮嚀他要“服從命令,相機應變”。但是騎兵師官兵在師長馬彪的率領下,不畏犧牲,頻頻與日寇作戰,屢創佳績。青海省社會科學院文獻信息中心主任、研究員劉景華在回望這段歷史時說:“青海騎兵師表現了他們強烈的愛國心態和民族意識。雖然他們的抗日行動比起當時的地方軍閥,比如桂系的李宗仁、白崇禧,四川的劉湘,還有山西的閻錫山,這些地方實力派,帶有更大程度的消極,還有被動和局限性。然而在國破家亡的那個關鍵時刻,他們留在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這個行列當中,表現了抗日的態度。因而,對保證當時西北抗日后方的穩定是起到了一定積極的作用。”
“東瀛愚頑逞披猖,妄圖興師吞神州。炎黃子孫齊奮起,浴血抗日始燕幽。河湟健兒請長纓,金戈鐵馬下中原。英雄轉戰在豫皖,痛殲寇兵大河南。淮陽城里交白刃,誓殺強敵不退還。將士殉國山河壯,凜冽浩氣照宇寰。寶塔背水復鏖戰,援盡捐軀義沖天。繼進皖北渦河岸,激戰卻敵奏凱旋。” 青海騎兵師自離青東下,八年間轉戰蘇魯豫皖邊區,血沃中原,牽制日軍力量,大戰十多起,小戰百多次,傷亡近萬人,共殲滅日、偽軍12000余人,在防區內未丟失國土一寸,為爭取抗戰的勝利作出了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