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8日,美軍將“空海一體戰”概念更名為“全球公域介入與機動聯合”,并宣布將在今年年底前向外公布這一新的作戰概念。很多人認為,美軍此舉是放棄了“空海一體戰”理論。但是,如果深入探究“空海一體戰”的形成和發展過程就會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空海一體戰”是美軍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威脅的一個階段
“空海一體戰”概念從正式提出到此次更名,經歷的時間不算太長,中間可分為兩個階段。首先是概念形成階段。2009年7月,時任美國國防部長蓋茨授權空軍與海軍成立由4名作戰規劃專家組成的聯合工作組,啟動“空海一體戰”理論研究工作。2010年2月,美國國防部發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首次明確提出要發展“空海一體戰”。
其次是具體實施階段。2011年8月12日,美國國防部成立了由4大軍種代表組成的“空海一體戰”辦公室,負責提出和監督實施“空海一體戰”的各項計劃,并與各軍種相關部門加強協調。
與此同時,美軍各軍種也相繼組建了跨軍種的主管部門——“空海一體戰執行委員會”“高級指導小組”,以及負責貫徹實施這一概念的附屬參謀機構。之后,美軍的各項建設均圍繞落實“空海一體戰”展開。
可以說,經過持續數年的發展,從官方發布的相關文件,到高級智庫撰寫的各類報告,美軍圍繞“空海一體戰”思想已經形成了一個較為完善的作戰理論體系。其核心內容體現在美國國防部于2013年5月12日發布的《“空海一體戰”:以軍種協作方式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挑戰》文件中。這份報告寫到:“‘空海一體戰’概念旨在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對全球公域構成的挑戰,目標是發展網絡化、一體化的部隊,并通過遂行縱深攻擊行動,擾亂、摧毀和擊敗敵軍部隊。”
不難看出,“空海一體戰”思想的核心是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威脅。實際上,美軍對這一威脅的研究很早就開始了,早在2007年3月,美國蘭德公司就發布過《中國的反介入戰略及對美國的影響》報告。而“空海一體戰”概念的形成則進一步促進和深化了對這一問題的研究。
2012年,曾牽頭提出“空海一體戰”概念,并參與參聯會“聯合作戰介入概念”制定的美國空軍上校文森特·阿爾卡扎在《戰略研究季刊》冬季號上發表了名為《危機管理和“反介入/區域拒止”問題》的文章,明確指出美國“反介入/區域拒止”的對手分別是中國、伊朗、俄羅斯和朝鮮,其對美國的戰略影響主要體現在降低介入能力、限制行動自由、削弱美國影響力3個方面。
蘭德公司2014年發布的《美國陸軍在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挑戰中的作用》報告中,則將美國所面臨的此類威脅更具體地分為3類:一是以非國家行為體或脆弱國家為主的非常規對手;二是以得到其他國家支援的非國家行為體為主的混合對手;三是以潛在強大敵對國家為主的國家對手。
2011年11月,時任美國國防部部長蓋茨批準將“空海一體戰”概念作為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挑戰的首要步驟。從中可以看出,“空海一體戰”實際上是美軍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威脅的一個階段。正如美國空軍原參謀長諾頓·施瓦茨和美國海軍作戰部長喬納森·格林納特在合作的文章《空海一體戰:在不確定的時代促進穩定》中說的那樣,“就算沒有‘空海一體戰’概念,空軍和海軍肯定還是會試圖解決‘反介入’和‘區域拒止’所帶來的挑戰”。
“全球公域介入與機動聯合”概念是“空海一體戰”理論的深化與拓展
應該說,正是“空海一體戰”理論的發展為“全球公域介入作戰與機動聯合”這一新概念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中,“全球”和“聯合”兩個詞是理解新概念與“空海一體戰”關系的關鍵所在。
一方面,新概念將“空海一體戰”的活動范圍由重點區域拓展到全球公域。作為“空海一體戰”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國戰略與預算評估中心設計過兩個重要的作戰構想:一是2010年發布的《空海一體戰:全新作戰思想的起點》報告,聚焦于以中國為目標的西太平洋地區;二是2011年發布的《由外及內:遠距離作戰以擊敗伊朗的反介入和區域拒止威脅》報告,聚焦于以伊朗為目標的霍爾木茲海峽。隨著近年來美軍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能力的不斷提升,新的作戰概念將對重點區域的關注擴展到了更廣泛的區域,即“全球公域”。
按照2009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的解釋,全球公域是指“不為任何一個國家所支配而所有國家的安全與繁榮所依賴的領域或區域”,主要包括海洋、空中、太空和網絡空間四個部分。在2010年的《四年防務報告》中,美軍提出通過加強需求的靈活性、實施空海一體戰、進行遠程打擊和情報偵察監視,以及加強對伙伴國的能力培養等4個方面應對來自全球公域的威脅。可見,實施“空海一體戰”當屬美國解決全球公域安全威脅的一個途徑和手段。
另一方面,新概念將會延續和深化“空海一體戰”的聯合作戰思想。盡管“空海一體戰”自提出以來,一直受到除空海軍之外其他軍種的抨擊。但是,隨著其理論精髓進入美軍的作戰條令體系,其他軍種也開始主動融入這一作戰思想。可以說,美軍的“空海一體戰”理論早已由最初的空海軍聯合作戰理論,發展為空軍、海軍、陸軍和陸戰隊諸軍種共用的聯合作戰理論。
因此,美軍新提出的“全球公域介入與機動聯合”概念是“空海一體戰”理論形成和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而不是對“空海一體戰”的改弦更張。
“空海一體戰”更名并不意味著美國改變了當前的軍事戰略
從戰略的角度上講,“空海一體戰”與美國制定的“重返亞太”和“亞太再平衡”戰略息息相關。這些戰略的核心思想是遏華,這也為“空海一體戰”指明了適用地區和主要作戰對象。2014年11月7日,時任美國國防部長哈格爾提出第三次“抵消戰略”,標志著美國在亞太地區的遏華戰略已經升級成為美國全局性的國家防務戰略。這一新戰略仍然聚焦于應對美軍未來作戰行動所面臨的“反介入/區域拒止”威脅,試圖通過調整資源和利用技術優勢重新建立和鞏固美國的霸權地位。因此,“空海一體戰”的更名可視為美國戰略升級后,對相應作戰思想和理論的升級。
盡管新提出的“全球公域介入與機動聯合”概念在字面上似乎是在弱化對亞太地區和中國的關注。但是,美國近年來在亞太地區渲染威脅的言論和采取遏制的行動卻顯示,其遏華的本質沒有變。
在海上,美國不斷挑唆中國周邊國家激化與中國的海洋領土爭端。特別是在我國東海與南海地區,每一次爭端加劇的背后都有美國的身影。在空中,2013年11月23日,當我國宣布劃設東海防空識別區后,11月25日晚,兩架從關島起飛的美軍B-52轟炸機就在沒有通知中國的情況下,闖入東海防空識別區,飛越釣魚島區域。
在太空,美國《防務新聞》網站去年8月3日報道,中國正在同時實施反衛星和反彈道導彈能力計劃。美國《國防》雜志專門刊文,呼吁針對中國太空能力應降低美軍對太空系統的依賴。
在網絡空間,2014年5月19日,美國司法部宣布“起訴”5名中國軍方人士,指控他們通過網絡竊取美國公司的商業機密。而事實上,美國在網絡空間領域占有絕對優勢,斯諾登事件更透露出美國對網絡空間能力的運用已到極致。美國圍繞這些領域在亞太地區的做法正好暗合了其所倡導的“全球公域”的四個組成部分。
盡管美軍宣布在今年年底才公布“全球公域介入與機動聯合”這一新作戰概念的具體內容,但是根據美國業已成形的遏華戰略導向和思維慣性,人們從中還會看到“空海一體戰”的影子。正如五角大樓空海作戰部副主任特里·莫里斯所說,這個新概念并不是尋求以介入與機動取代空海作戰,也不是拋棄“空海一體戰”而重新制定作戰概念,而是“出于對形勢的理解,也是2009年我們首次提出這一概念以來的進步”。(空軍工程大學 王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