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從敘利亞的角度分析,如果美國對敘利亞進行武力打擊,可能面臨著以下幾項難以控制的風險。
首先,如果敘利亞政府垮臺,什么人能掌握政權。目前敘利亞戰場上的形勢非常險惡。反對派武裝主要有三支力量:一支是所謂的敘利亞自由軍,主要由敘利亞叛逃的政府軍官兵組成,人數雖然多,但戰斗力有限;二是以勝利陣線為代表的帶有明顯基地組織色彩的極端武裝力量,這支力量人數不多,大約5000人,但戰斗力極強,在敘利亞有勝利陣線玩命之說;三是眾多的由當地伊斯蘭極端力量構成的小股武裝,他們行事極端、各自為戰,戰斗力較弱。所以,美國非常糾結,一旦推翻巴沙爾政府,在大馬士革掌權的極有可能是以勝利陣線為代表的伊斯蘭極端勢力,這種局面比巴沙爾掌權對美國威脅更大。
第二,如果美國展開有限打擊,將進一步惡化敘利亞局勢。首先,敘利亞內戰可能進一步升級。近段時間以來,隨著政府軍在戰場上日益占據優勢,內戰的烈度已在逐漸下降,一旦美軍事干預,將大大鼓舞敘利亞反對派武裝士氣,使戰場形勢再趨激烈。其二,給地區安全帶來巨大風險。一旦美國開啟戰端,不論是否像奧巴馬所講的有限打擊,他都意味著美國打開了軍事干預之門,同時也意味著解決敘利亞危機的負擔正式落在了美國的肩上。美國可能就此一步步卷入敘利亞內戰,這也增加了敘利亞內戰進一步外溢到整個地區的可能,其結果將是災難性的。其三,敘利亞和平將遙遙無期。目前國際社會已經形成共識,連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宣布決定懲罰敘利亞的講話中也承認,敘利亞問題只能通過談判解決。美國的軍事干預將使政治和解進程進一步受挫,使國際社會努力要召開的日內瓦敘利亞和平會議變得遙遙無期。
第三,敘利亞危機結局不容樂觀。如果敘利亞局勢按現在的軌跡發展下去,筆者認為危機的結局只有三個:悲慘、更悲慘、最悲慘。何謂悲慘,不論在內戰中哪方獲勝,敘利亞也很難再恢復到危機前的狀況,雖然維持表面的統一,但國家可能分裂為遜尼派、庫爾德人及阿拉維派三個實質獨立的部分;何謂更悲慘,就是統一的敘利亞不復存在,前述的三個族群成立了不同的國家或獨立的地區;最悲慘,那就是中央政權被推翻后,敘利亞各派紛爭不斷,難以達成有效和解,整個敘利亞地區“索馬里化”,戰亂持續。
美國兩場反恐戰爭打垮了薩達姆、推翻了塔利班政權,客觀上為伊朗消滅了兩個死敵。而伊朗又是美國在中東實現絕對影響力的最大絆腳石,為了一己私利,美國在敘利亞內亂剛剛爆發時就選擇了推翻巴沙爾政權。然而,兩年多過去了,敘利亞局勢依然膠著,埃及、也門、利比亞等發生了政權更迭的國家也沒有走上正軌。所以,無論在任何時候,戰爭都很難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講,美國在發動敘利亞戰爭上的猶豫,也是因為無法承受局勢失控后的惡果。(作者系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院長)